2024年11月30日 星期六

《地景旅遊與漫談》自序

《地景旅遊與漫談》自序

快樂旅遊一 (GPT-4o 生成)

快樂旅遊二 (GPT-4o 生成)

快樂旅遊三 (GPT-4o 生成)

快樂旅遊四 (GPT-4o 生成)

快樂旅遊五 (GPT-4o 生成)

快樂旅遊六 (GPT-4o 生成)

近年來深深體會「沒有紀錄就等於沒有發生」金句良有以也,所以每遇特殊場合發表演講,參加各種活動以及感時敘事,均儘量撰稿記述,並將文稿上載於個人部落格中,以發揮紀錄、傳達想法、抒發感想、提供資訊、分享與交流的功效。所以會動念彙集出版紙本書,除為個人留念外,自娛娛人,或有助廣為流傳。

前此將文稿集結成書, 計有《一個校長的思考》(一)、(二)、(三)分別於 107年 9 月、108 年 4 月、 108 年5 月出版;《清華行思與隨筆》(上)、(下),(三)及(四)分別於 108 年 10 月、11 月、 112年 2 月出版;另《水清木華-清華的故事》以及其增訂版則於 109 年 6月與 111 年 9月問世;由於登載在本人各部落格累積尚未出版的文稿已約達成書的篇幅,本著「紀錄與紀念」的想法,決定再次彙整出書,感謝總攬以往 8+1 (增訂版) 本書編輯工作的黃鈴棋小姐,在忙於完成博士論文之際,仍同意擔負編校重責,不勝感荷。

經初步彙整,估計收錄 112年全年與至 113年 4月底的稿件篇幅須要分兩冊,最後決定分為《清華行思與隨筆》(五)以及 《地景旅遊與漫談》兩書出版,前者已於今年11 月問世,本書則是同時編輯,但稍後出版。

撰寫遊記乃源於近年來較勤於筆耕,體會到紀錄的優點,因此出遊後,常會加以記錄;主要心得是發現執筆後,似乎重遊一次,同時因為下筆時常會查閱相關資料,往往對旅遊目的地多了一分認識,印象更為深刻
再者,彙整成書時,會再重閱與校對,感覺如第三次「重遊故地」出書後不時翻閱,又勾起不少美麗回憶,可以連綿到多次,樂趣無窮只遺憾素來喜好旅遊,可謂遍遊世界各地,遲到近年才養成撰寫遊記習慣,唯有勉勵自己,「往者已矣,來者可追」。

前賢有言: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有人解釋說,行萬里路,增廣見聞,有如讀萬卷書;但另一說法是,知識分子不僅要讀萬卷書,還要行萬里路,動態的實地觀察,更能深刻體會,也頗有道理。

當然讀萬卷書,同時能行萬里路,可謂天下一大幸事。近年來,多與親朋好友組團旅遊,咸認「有健康、有時間、有財力、有興致、有良伴」五有之後,結伴旅遊是一大樂事;這裡要特別感謝多年來一路同行的夥伴們,一起留下許多美好回憶,尤其是始終悉心隨團服務的葉吉倫小姐,願大家一同「心若向陽總少年」。由於深得撰寫遊記樂趣,也常向友朋「野人獻曝」,但似乎人人都遭遇「提筆障礙」,至今績效可以「慘澹」形容,引為憾事。

最後再次感謝本書得以順利出版的大功臣黃鈴棋小姐專業編校,同時承蒙吳多嘉與彭琇姬女士細心校對指正,也在此一併致謝。

陳力俊 謹識於新竹清華園
民國 113年 11月

2024年11月29日 星期五

名人堂/創立一流大學的理念

名人堂/創立一流大學的理念

2024-11-29  聯合報/ 陳力俊

大學校園 (GPT-4o 生成)

香港科技大學(港科大)於一九九一年成立,建校僅三十三年,現已成為亞洲以至全球領先的研究學府之一,在最近世界大學評比中,《QS》世界排名第四十七名、《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排名第六十四名,殊為不易。

港科大創校學術副校長錢致榕,於今年八月出版《敢為天下先:三年建成港科大》一書,細數在當時為英國殖民地的香港創校經過,其中艱難與挑戰,以及創辦人的遠見與堅持,讓人瞭解這個奇蹟為什麼會誕生。書中對人與事,多直言不諱,很具參考價值。

作者常藉與世界高教界知名人士互動,闡述一流大學的理念,例如在基礎學科的重要性方面。引述第十六任耶魯大學校長格利斯沃看法:「教育一定要從基礎學科著手,所有新的學科都是從基礎學科衍生來的,衍生的學科很難找到一流人才,若干年以後衍生學科沒有生命力,又要重新從基礎學科開始。」

作者闡明,搞清楚知識結構就知道基礎學科的重要。所有知識大致分成文科和理科,文科的基礎部分是文史哲,還有人類學跟考古,它們是第一層的學科;社會科學在十九世紀仿照自然科學研究的方法,是從文科發展出來的第二層學科,後來又分成社會學、政治學和經濟學,在此基礎上又發展出來第三層的管理科學、法學等。

理科最基礎的學科是數學、物理、化學、生物還有心理學,從這些基礎學科發展出工程科學(土木、機械、電機、化工、資訊等)、材料科學,在這第二層之上,近年又發展出環境科學、自動化、人工智能等。這些層次不代表他們的重要性,只是知識發展的方向和結構,也為大學的科系設置提供線索。

知道追蹤與應用科技,必須要有一流的工學院;工學院的學生入學的前一、二年,一定要到理學院選數學、物理、化學、生物等基礎學科,因此需要一個一流的理學院。因為一流的工程師必須有深厚的理科基礎,並且未來還需要很多目前不能決定的新興科系,都要從基礎科學延伸出來。

麻省理工學院常務副校長法蘭西斯,屢強調培養人才一定要有人文精神,沒有人文精神就不是人。耶魯大學塔夫脫院長更認為,在美國,人文修養代表理解美國立國的精神、文明的精華,缺了它就愧為美國人。加州理工學院校長則認為,沒有好的文學院就不成其為大學,大學失去靈魂就不可能培養出一流人才。因此,大學的靈魂主要在文理兩個學院,大學的基本價值都在這兩個學院裡。沒有這兩個學院的話,這個學校只是一個職業技能訓練所,不可能是一個世界一流的大學。

因此大學培養人才最重要的是學習基礎學科,而人文教育更為重要。校園是教育的熔爐,兼容並包等理念不是口號,要在學校政策上反映出來。

作者透露,台灣經濟奇蹟的重要推手李國鼎,於一九九二年曾邀請他來台辦理一所新設大學,希望顯示給國人看,在自己土地上,用自己的資源,也可以找到足夠的一流人才,辦一所世界一流大學,但礙於體制與文化未能成局。作者語重心長的說:「百年大計的教育事業就更需要有卓見,有遠見的推手,而不是一個教育部門,把大學校長綁得緊緊的,使很多大學校長們變成無奈的教育官僚。」令人慨嘆。

2024年11月25日 星期一

美民主黨敗選的戰犯

美民主黨敗選的戰犯

2024-11-25  聯合報/ 曾士宇/大學教師(新竹市)

美國大選 (GPT-4o 生成)

美國大選塵埃落定,共和黨候選人川普不僅贏了選舉人票,也獲得選民票多數,同時斬獲參眾兩院,未來四年,將可全面執政,可謂大勝。

遭遇大敗的民主黨痛定思痛,開始尋找敗因。不少人將矛頭指向現任總統拜登;眾議院前議長裴洛西哀嘆,如果拜登總統早點放棄連任競選,然後舉行競爭性初選程序來取代他,對民主黨來說會更好。

政治觀察家喬許.巴羅在《紐約時報》撰文,標題就是「這都是拜登的錯」。他認為賀錦麗輸掉選舉,但基本上不能怪她。自從七月成為非官方提名人以來,她在對民主黨來說非常艱困的環境下,盡其所能地開展了一場紀律嚴明的競選活動,試圖安撫美國人對最困擾他們的經濟問題的擔憂。

另一方面,拜登塑造了她無法有效捍衛或逃避的執政紀錄;賀錦麗在二○一九年角逐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提出的極左政見,為川普帶來了無盡的攻擊廣告素材。拜登在完全意識到她背負著這個包袱的情況下仍選擇她為競選搭檔。

拜登優先考慮的是自己的自我和形象,自己採取溫和穩健路線。他選擇賀錦麗作為競選搭檔,導致民主黨走上一條無法贏得今年大選的道路。反過來看,賀錦麗作為潛在總統候選人的明顯弱點有助於他免受要求下台的呼聲,讓他再次競選的理由變得單純。賀錦麗在二○一九年的競選活動很糟糕,當時她的民調結果經常比拜登差;如果拜登不尋求連任,她很有可能最終成為提名人;所以,他最好再選一次。

如果其他可能搭檔擔任副總統,情況就會大不相同,要求拜登下台的呼聲會更早、更響亮,而且如果他下台支持這位副總統的話,就會有一個更強大的提名人,他不會那麼容易受到極端和脫離現實的攻擊。他們現在很可能已當選總統。

拜登上任後,就削弱了賀錦麗的影響力。二○一九年初,他指派她負責解決非法移民的根源,但直到今年,他才發布了一項行政命令,旨在打擊濫用的庇護制度,並遏制非正常移民浪潮。他既未能嘗試解決邊境問題,也確保賀錦麗斯為此承擔的責任超出了副總統通常的責任。拜登的邊境失敗最終成為民主黨在這次選舉中的第二大政治議題。

而最大的問題是通貨膨脹,拜登簽署了規模過大的美國救援計畫,確實讓情況變得更糟,該計畫過度刺激了二○二一年的經濟。他未能優先考慮反通膨政策。二○二二年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尋找透過民主黨利益團體要求的支出方法。結果,物價過高,聯準會首當其衝地透過升息來對抗通貨膨脹。

與此同時,拜登和他的親密夥伴一直努力向民主黨領導人和公眾隱瞞他能力正在衰退的事實。即使在六月辯論慘敗之後,拜登和他的手下仍然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堅持他沒事。當他七月退位時,除了賀錦麗之外,任何人想要接替他成為候選人很可能都為時已晚。拜登立即對她表示支持。這可能是該黨的最佳選擇。

拜登決定退選後,感到痛苦和沮喪,他無法讓自己遠離競選活動,儘管此時他對賀錦麗來說是一個障礙,而不是幫助。在競選活動的最後一周,他在群組電話會議上暗示川普的支持者是「垃圾」,從而蓋過了她的「終結」演講,可謂幫「倒忙」到底。

2024年11月23日 星期六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十五): 矽幕將改變國際局勢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十五): 矽幕將改變國際局勢

矽幕 (GPT-4o 生成)

第十一章 矽幕: 全球帝國,或是全球分裂
AI 可能造成最嚴重的危險,有些並不在於某一個社會的內部反應,而在於許多社會互動形成的動態,例如導致新的軍備競賽、新的戰爭、新的帝國擴張。

威脅人類文明的,不只是核彈或病毒這些實體或生物性的大規模毀滅性武器。人類文明也可能被社會性的大規模毀滅性武器摧毀
例如用虛構故事用來破壞人類的社會連結。某個國家或許就能研發 AI來放出大量的假新聞、假貨幣、假人類,而讓許多國家的人民再也無法相信任何事或任何人。

要談論新的電腦政治,絕不能只是談個別社會該如何應對 AI,我們必須考慮 AI會怎樣影響全球不同社會之間的關係。

矽幕將改變國際局勢
電腦網路對目前的國際體系構成兩大挑戰。第一個挑戰是: 由於電腦網路讓資訊與權力更容易集中於單一中央樞紐,人類可能進入一個新的帝國時代。第二個挑戰是: 一道新的矽幕可能讓人類分裂,分屬於敵對的數位帝國。

要是人類分裂成諸多無法理解彼此的敵對陣營,想再避免毀滅性戰爭、或防止災難性氣候變遷,機會只能說是微乎其微。

技術革命影響深遠
工業革命與現代帝國主義有緊密的連結。那麼,AI 會不會帶出類似的情形呢?

AI 橫空出世的第一個轉捩點
就像史上所有重大的歷史革命,AI的興起也是循序漸進
分成許多階段,有些階段就成了公認的轉捩點。

第一個發生在 2012年 9月 30日。一個名為Alex net 的卷積神經網路贏得了Image net 大規模視覺辨識挑戰賽,正確率大幅躍升到 85%,讓當時只能算是小眾的 AI專家社群大感震撼。時至2015年,一套微軟演算法的正確率來到 96%,超越了人類辨識貓咪圖像的能力。

AI 橫空出世的第二個轉捩點
AI發展的第二個頓悟時刻,是發生在 2016年 3月中旬。這項事件就是谷歌的阿法狗 (AlphaGo) 擊敗了世界圍棋冠軍李世乭。根據AI相關的傳說,正是在 2016年 3月,中國政府意識到 AI時代正在降臨。

資料殖民主義
如果一個國家得要完全依賴各種數位基礎建設、以及 AI系統,而國家對它們又無法有效控制,這種情況可能會導致一個新型的資料殖民主義,也就是透過控制資料,來統治遙遠的殖民地。而控制了 AI與資料,也能讓這些新的帝國控制人民的注意力。

數位帝國崛起
社會信用體系的普及,也可能是一種資料殖民主義的表現。

在新的帝國資料經濟中,是從全世界蒐集原始資料,流向帝國樞紐,在那裡研發最先進的技術,產生無與倫比的演算法,有很強大的能力,然後再把演算法出口回到資料殖民地,加以運用及撈錢。

資訊就不一樣了
不像原物料、土地、油田或紡織廠,數位資料與演算法和工業力量不同,能夠集中到單一樞紐中心。只要一個國家擁有質量兼具的工程師,就能寫出讓整個世界運作的演算法,並掌握所有重要的金鑰。

富者越富,貧者越貧
AI 與自動化對於較貧困的發展中國家,特別會是一場挑戰。在 AI推動的經濟中,數位領先國家能夠囊括大部分收益,再用這些財富進行勞工的再培訓,進而獲取更高利潤。與此同時,落後國家的非技術性勞工,價值將會下降,而且這些國家又缺乏再培訓勞動力的資源,於是變得更加落後。

從網到繭
現在的世界,逐漸被矽幕分隔形成不同的數位圈。矽幕由程式碼組成,出現在世界上每一臺智慧型手機、電腦與伺服器之中。智慧型手機上的程式碼決定了你活在矽幕的哪一側、被哪些演算法控制你的生活、被誰控制你的注意力,以及你的資訊會流向何方。

由於數位程式碼會影響人類的行為,而人類的行為又會反過來塑造數位程式碼,於是矽幕的兩側就這樣走上完全不同的路徑,不僅在科技上愈來愈不同,在文化價值觀、社會規範與政治結構的差異也愈來愈大。人類經過許多世代的趨同,或許也到了趨異的關鍵時點。

可能來臨的文化轉變與衝突
人類社會分裂成一個又一個的資訊繭,不但會造成經濟對抗與國際緊張,還會發展出各種截然不同的文化、意識形態以及身份認同。

所謂的人類,定義到底是物質的身體、非物質的心靈,又或者是一種心靈困在身體裡? 到了二十一世紀,電腦網路可能會讓心身問題變的更嚴重,引發各種重大的個人衝突、意識形態衝突、以及政治衝突。

肉身與靈魂的神學爭論
許多最早的基督教派,受到猶太思想的影響,相信《舊約》的觀念,也就是「人類是肉身的存在」,身體對於人類的身份極為關鍵,假定人類只能以肉身的形式存在。

到了西元四世紀,在希臘、摩尼教與波斯的影響下,有些基督徒已經開始相信一種二元的說法,覺得人類是有一個良善、非物質的靈魂,被困在由邪惡物質組成的身體裡。

也有其他基督徒的觀點完全相反,覺得肉身根本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只有信仰。路德告訴他的追隨者,要當個好基督徒,唯一需要的就是對基督有絕對的信心。

全球的身心分離
我們的肉體與網路上的身份與化身 (avatar) 之間,是什麼關係? 實體世界與網路空間又是什麼關係?

社會如果從生物肉體的角度出發來理解身份,會比較在意實際基礎建設,以及能夠維持我們肉體的生態系,至於網路世界則是實體世界的附屬。這種社會的目標,是要創造出一個理想的物質與生物王國,也就是地上的神之國。相較之下。社會如果比較不在意生物肉體,而是更重視網路身份,就可能比較想在網路空間創造一個沉浸式的神之國,同時比較不在意實體事物的命運。

從程式碼戰爭到熱戰
網路戰與核戰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第一,網路武器能做到的遠比核彈更多,而且這一切都能做的悄無聲息,不會宣告攻擊,也不會出現明顯軌跡,有時候連是否發生了攻擊以及誰發動了攻擊,都很難得知。

第二項關鍵差異在於可預測性較低。軍備競賽最危險的一種局面,正是有某方面覺得自己手中擁有某種優勢、但正在流失。

全球連結
不同於民粹主義的觀點,
球主義並不代表就要建立全球帝國,放棄對國家的忠誠,或是開放邊界接受無限制的移民。其實全球合作代表的是兩件沒那麼激進的事: 第一,遵守某些全球規則。這些規則並不是要否認每個國家的獨特性、以及各國人民對該對國家的忠誠,而只是在規範國家之間的關係。第二,有時候有必要將全人類的長期利益置於少數人的短期利益之上。雖然各國顯然還是會繼續研發新的技術,但偶爾也該同意對於某些危險技術的研發與部署,應當加以限制;這點除了是出於利他主義,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真正的叢林法則: 合作
雖然人類過去也曾共同管制核武與生化武器等等危險的技術,但是AI的管制會需要前所未有的信任與自律,原因有二: 第一,想掩飾非法的 AI實驗室要比掩飾非法的核反應爐容易多了。第二,比起核彈。AI有更多的軍民兩用用途。

現實主義者,其實是選擇性的只看了部分的歷史現實。甚至叢林法則本身,就是個錯誤的神話。真實的叢林,充滿了無數動物、植物、真菌甚至細菌表現出來的合作、共生與利他現象。

戰爭不再符合國家利益
人類長期歷史最清楚的規律,並不是衝突持續不斷,而是合作的規模持續擴大。

現實主義者應該注意,國家並不是建構人類現實的基本單位,反而是人類辛苦建立起信任與合作之後,才製造出來的產物。

人類持續從物資經濟走向知識經濟,也讓戰爭的潛在獲利愈來愈低。

在二戰過後的數十年間,多數政府不再認為侵略戰爭是一種有益於增進本國利益的工具,多數國家也不再幻想征服並摧毀鄰國。

由於大多數人不再活在擔心外敵入侵的恐懼之中,政府就能將更多資金投入福利、教育與健康照護。在二十一世紀初期,全球平均健康照護支出約占政府預算的10%,大約為國防預算的1.4倍。

錯誤的歷史觀禍害無窮
戰爭逐漸減少,並不是因為什麼神聖的奇蹟,或是自然律徹底轉變了,而是因為人類改變了自己的法律、神話與制度,並且做出更好的決定。

遺憾的是,既然這種變化源自人類的選擇,也就代表趨勢有可能逆轉。技術、經濟與文化持續的改變,到了 2020年代初,竟有更多領導者再次夢想著軍事的榮耀,武裝衝突升溫了,軍事預算也開始上升。

人類的選擇
歷史讓我們學到的一大重點,就是許多我們以為是自然而永恆的事物,其實都是人為且多變的。所以在我們了解了衝突絕非必然之後,絕不能因此自滿,反而要知道這是讓我們每個人都背負了重大的責任,需要做出正確的選擇。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十四): 權力歸於演算法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十四): 權力歸於演算法

權力歸於演算法 (GPT-4o 生成)

第十章 極權主義: 權力歸於演算法?
人類有超過半數,活在專制和極權政體之中。而且這些政權成立的時間多半是在電腦興起之前。

天平倒向極權制度那一方
AI 能讓科技力量的天平,開始倒向極權制度的那一方。就事實來說,人類如果被大量資訊淹沒,往往就會不知所措
並開始犯錯。但 AI被大量資訊淹沒的時候卻是效率愈來愈高。於是,AI 似乎也傾向將資訊與決策都集中在一處。

把所有資訊與權力都集中在一個地方,這曾經是二十世紀極權政權的致命弱點。但到了AI時代
卻可能成為決定性的優勢。與此同時AI 還能讓極權政權建立全面監控制度,而使人民幾乎不可能反抗。

機器人程式不怕黑牢 (GPT-4o 生成)

機器人程式不怕黑牢
獨裁政權並沒有控制非生物行為者的經驗,專制資訊網路是以恐怖統治為基礎,但電腦並不怕被關或被殺。

極權政權難以應對的技術挑戰
有鑑於AI具有自我學習與改變的能力,難保哪天走向政府不樂見的方向。

極權政權常常都需要依賴雙言巧語 (doublespeak) ,在正式文件中談了許多崇高的承諾,但沒有哪個公民會天真到相信這些承諾的字面意義。但電腦不懂這樣的雙言巧語,如果要求聊天機器人遵守極權政體的法律與價值觀,它可能讀了憲法以後,認定言論自由是核心價值,接著它可能開始批評極權政權違反言論自由這項核心價值。

要是極權政府採取了某項極為失敗的政策,後來才又改變心意,往往就會把失敗推到別人頭上,以掩飾自己的過錯。人們又常常是經過慘痛的教訓,才學會應該忘記那些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事實。但我們要怎樣才能訓練聊天機器人程式,要它趕快忘記那些今天被批得一文不值的政策,其實短短一年前還是國家的官方立場。

極權政權櫃子裡藏了整櫃見不得光的問題,也完全無法承受任何批評。這個時候,會提出異議的機器人程式,就會形成極為嚴重的挑戰。

獨裁者成為演算法的傀儡
二十一世紀的專制者,把太多權力交給電腦網路,就有可能成為電腦網路的傀儡。獨裁者最不樂見的,就是創造出比自己更強大的下屬,或是自己控制不了的強大力量。

國家權力高度集中,奪權的難度就低的多。要是所有權力集中於一人之手,只要控制誰能接觸這位專制者,就等於控制了專制者,也就等於控制了整個國家。AI只要學會操弄一個人,就能成功劫持整個體制。

獨裁者的兩難
極權社會正是培育個人崇拜的溫床。到了二十一世紀,這樣的極權傳統也使這些政權做好另一種準備: 相信有絕對正確的AI。

這種迷信不只會給這些政權的公民帶來災難,還可能波及世界其他地區。

獨裁者一向面對的問題,就是自我修正機制薄弱,且又得面對下屬尾大不掉的問題。而 AI的興起有可能讓這些問題變得更為嚴重。

人類如果要對抗AI,裡面最弱的一環大概就是獨裁者。AI 如果要奪取權力最簡單的方法,不是逃出製造科學怪人的實驗室,而是要趕快去討好獨裁者。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十三): 我們還能對話嗎?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十三): 我們還能對話嗎?

民主的未來 (GPT-4o 生成)

第三部電腦政治學

第九章民主制度: 我們還能對話嗎?

文明的誕生,始於官僚制度與神話故事的結合。如今電腦網路已成為一種新形態的官僚制度,比起過去所有人類官僚制度都更為強大也更為無情。電腦網路也可能創造出存在於電腦間的神話故事,其概念之複雜難解,將遠遠超越所有人造的神祇。但這電腦網路雖然有無窮的權力,卻也可能使人類文明走向毀滅。

工業革命的教訓

人類確實有充分的理由,應該對強大的新科技抱持幾分畏懼。就算這些科技到了最後是利大於弊,但在那個快樂結局之前,往往得先經歷百般磨難與考驗。新科技之所以常常帶來歷史上的災難,並不是科技本身有什麼問題,而是人類得花點時間才能學會善用科技。

工業革命的其中一項昂貴的實驗,就是現代帝國主義。這些工業重地的帝國主義思想家、政治家與政黨,一致認為唯有帝國的形式能夠撐起工業社會。數以百萬計的原住民就這樣看著自己的傳統生活,被工業帝國軍隊的巨輪輾過。要等到經過一個多世紀的苦難之後,才讓大多數人意識到工業帝國這個主意有多糟糕,也發現其實有更好的方法能建立工業社會,並確保取得必要的市場與原物料。

關於如何建立工業社會,史達林主義與納粹主義也是兩場無比昂貴的實驗。

除了以上這些災難,工業革命也破壞了全球生態平衡,導致一波物種滅絕。

比起二十世紀的科技,二十一世紀的科技更具威力,也可能造成更大的破壞。因此,能夠犯錯的空間也更小了。

民主制度的優勢

自由民主制度的一大優勢,就在於擁有強大的自我修正機制,能避免過度狂熱,也保留了發現自身錯誤、改變行動方針的能力。

民主制度,是依賴資訊科技才得以存在,而在人類歷史上的大部份時間,根本不可能出現大規模的民主。

新的電腦網路鐵面無私、不講情面,很可能會抹殺人類的隱私,而且在獎懲人類的時候,被批判的,除了我們的言行,甚至還包括我們的思想與感受。在這種情況下,民主制度還能存活嗎?

對於這些新的監控能力,民主國家可以選擇有節制的運用,以不侵犯公民隱私與自主權的方式,為公民提供更好的健康照護與安全保障。

民主原則之一: 為善

如果電腦網路要蒐集關於我的資訊,必須是用來幫助我,而不是操弄我。目前已經有許多傳統官僚體系 (例如健康保護體系) 成功地採用了這項原則。

醫師、律師、會計師和心理諮商師等受我們所託,取得關於我們個人生活的資訊,也就應該負起受託人的責任,依我們的最佳利益行事。

如果科技龍頭目前的商業模式無法負起適當的受託人責任,政府可以要求他們回歸傳統商業模式,也就是讓使用者付費。

民主原則之二: 去中心化

民主社會絕不該允許所有資訊集中在一處,不管那是政府或是民間企業。

民主制度想要存活的話,效率低一點並非壞事。

讓許多資料庫與資訊管道獨立存在,也有助於維持強大的自我修正機制。自我修正機制需要讓不同機構制度達到互相制衡效果。

民主原則之三: 相互性

如果民主制度打算加強對個人的監控,就必須同時加強對政府與企業的監控。

民主需要平衡。政府與企業常會研發各種應用程式與演算法做為由上而下的監控工具。但演算法也可以輕鬆變成由下而上的強大工具,提升政府的透明度與問責制,揭露企業賄賂與逃稅行徑。

民主原則之四: 給人自主空間

在人類歷史上壓迫的形式分成兩個極端: 一種極端是剝奪改變的能力,另一種極端是剝奪休息的機會。監控系統必須永遠保留讓人改變與休息的空間。

就業市場不穩定,會破壞民主

新資訊技術對民主造成的危險,還不止是監控而已。第二個威脅是自動化可能會破壞就業市場穩定,進而破壞民主。

真正的問題,其實是該如何適應新工作與新情境造成的動盪。若想緩解衝擊,就得預先做好準備,特別是讓年輕世代掌握 2050年就業市場用得到的技能。

未來需要哪些就業技能?

比起運動和社交技能,知識份子常常比較看重智力技能。但是就自動化而言,比起洗碗之類的勞動工作,下棋的自動化要簡單多了。

另一例是醫生的工作比較容易取代,而護理師的工作則很難自動化。

人如果想要在 2050年仍然找得到工作,或許除了培養智力技能之外,在運動與社交技能上也該投入同樣的心力。

電腦的創造力與EQ不輸人類

第二個常見但錯誤的假設則是,認為唯有人類擁有創造力,所以只要是需要創造力的工作,就很難自動化。但事實上。我們對創造力的定義通常就是能夠找出模式再打破模式。若真如此,既然電腦如此善於辨識模式,在許多領域也就可能會變得比人類更有創造力。

第三個錯誤的假設,則是認為電腦無法取代人類那些需要情緒智慧 (EQ) 的工作,包括心理諮商師到教師等等。我們對所謂EQ的定義如果指的只是要正確辨識情緒、做出最佳的反映,麼就連在EQ這一塊,電腦的表現也可能遠遠超過人類。

就業市場必然波動劇烈

在未來幾十年,舊工作會消失,新工作會出現,但新工作很快也會改變並消逝。因此,人類的再培訓、再改造絕不是一次搞定,而是需要一而再、再而三,才能讓自己在社會上不被淘汰。要是三年的高失業率就足以讓希特勒上臺,那麼就業市場永無止境的動盪,將對民主造成怎樣的影響?

保守派的自我毀滅

民主政治在 2010年代與 2020年代初期,經歷了一場徹底轉型,展現出來的可說是保守派政黨的自我毀滅。

保守派通常比較謹慎,重要論點可以用柏克 (Edmund Burke) 的主張為代表,認為社會現實的複雜程度遠遠超過那些進步派支持者的掌握,而且人類本來就不太擅長去理解世界、預測未來,所以最好就是一切維持現狀 (就算看起來不公平)。要是改變已經無可避免,也應當有所節制,循序漸進。

到了 2010年代與 2020年代初許多民主國家的保守派政黨遭到川普這樣的非保守派領導者劫持,搖身一變,成了激進的革命政黨。像美國共和黨這樣的新形態保守派,非但沒有盡力保護既有的體制與傳統,反而表現出高度的質疑。例如對於科學家、公務員和其他為國服務的菁英分子,他們並未表現出傳統的尊重,反而流露出蔑視的眼光。同樣的他們也攻擊像是選舉這種基本制度與傳統,拒絕認輸,也不肯坦然移交權力。

民主中間道路依然可行

沒有人真的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情形。假設之一是,由於技術變革加速,就讓經濟、社會與文化變革也隨之加速,於是讓較溫和的保守派路線顯的不切實際。如果看起來已經不可能保守既有的傳統與機制,某種革命勢在必行,那麼為了阻止左派革命,唯一的手段就是先發制人,挑起一場右派革命。

1930 年代初期的經濟危機,之所以在美國與德國造成截然不同的結果,是因為政治從來不只是經濟因素的產物。威瑪共和國的崩潰,並不只是因為三年的高失業率,另一個同樣重要的因素在於他還是個誕生於戰敗的新民主國家,缺少強大的機構制度與根柢。德國選民是在並非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做出了一個糟糕的決定,這才讓德國落入深淵。

民主法治不該莫測高深

對民主政權來說,把自己搞得高深莫測,這就是個致命的錯誤。要是公民、立法者、記者與法官都無法瞭解國家的官僚體系如何運作就會無力監督接著也就會失去信任。

官僚體制仍然以人性為基礎,也就讓人類至少還有機會能找出並修正其中的錯誤。

盧米斯訴威斯康辛州案

電腦很可能會受到自身偏誤的影響,發明出電腦間的神話與純屬杜撰的分類。人類要怎樣才能找出並修正這項錯誤?

這些已經不再是純粹的理論問題了。到了 2020年初,許多國家判決公民入獄服刑的時候都參考了演算法所作的犯罪風險評估,但無論法官或被告,其實都不瞭解演算法究竟做了什麼。

新人權: 得到解釋的權利

隨著社會把愈來愈多決定交給電腦和演算法來處理,民主的自我修正機制、透明度與問責制,都受到挑戰。如果演算法如此高深莫測,民選官員又要怎樣才能監督? 所以已經愈來愈多人要求保障一項新的人權: 得到解釋的權利。

2018年生效的歐盟 ⟨一般資料保護規則⟩ 規定,如果演算法做出對某人的決定 (例如拒絕提供信貸) ,當事人有權得到有關解釋,也能在由人類組成的某個機構和個人面前挑戰這項決定。

但這種權利究竟能否落實,很有疑問。許多科技與系統已經變得如此複雜沒有任何人有能力真正理解。GPT-4、AlphaGo都是一個又一個的黑盒子,其輸出與決定就是基於各種不透明又極其複雜的微小信號鏈。

難以理解的非人類智能

近期之所以會出現一波民粹政黨與魅力領袖的浪潮,原因之一也就在於我們的資訊網路變得愈來愈高深莫測。民眾如果覺得再也看不懂這世界是怎麼回事,資訊彷彿排山倒海而來、難以消化,人不知所措就很容易成為陰謀論的獵物,於是想從某個自己能理解的事物尋求救贖,也就是某個人類。

人類很難有意識的對大量資訊點進行反思,做出權衡。我們常常希望能找出某一個單一理由,就採取特定的行動,而不顧其他考量。這就是所謂的單因謬誤 (fallacy of the single cause)。

人腦與AI演算法的思路不同

我們無法理解演算法是怎樣從資料集裡找出模式,決定如何配分,判斷這項模式是否真正公正可靠?

用演算法審查演算法

雖然一般人確實無法獨立去檢視那些複雜的演算法,但專家團隊在 AI幫手的協助下,要評估演算法的決策是否公平,結果可能比人類去評估人類決策是否公平,要來的可靠。

但這又會帶出一個問題: 要怎樣才能確定那個要負責審查的演算法,本身沒有毛病?

無論研發了怎樣的新科技,都還是必須維持官僚機構制度,負責審核演算法,決定要不要蓋下那個許可的印章。這些機構制度,將會結合人類與電腦的力量,確保新演算工具安全公正。

社會信用體系急轉直下

為了審查演算法,監管機構除了得加以分析,還得再把各項發明翻譯成人類能聽懂的故事,否則我們有可能永遠不會相信這些監管機構,反而是相信各種陰謀論與魅力領袖。

數位無政府狀態

新的電腦網路對民主制度,還有最後一個威脅: 不是形成數位極權,而是促成數位無政府狀態。

特別要擔心 AI可能造成無政府狀態,是因為 AI除了會讓新的人類群體加入公共辯論,也是史上第一次民主必須應對各種非人類的雜音。

到了 2020年代初,情況繼續惡化。根據一項研究評估所有推文已經有 43.2%由機器人程式產生。在人類想要辯論一些重要問題的時候,如果聽到的聲音有一大部份都是機器人程式生成的,會是個什麼情況?

操弄人心的機器人程式

2023年發表在《科學前沿》期刊的一項研究中,研究者請某些人與 ChatGPT針對疫苗、5G技術、氣候變遷與演化等議題,同時寫出正確或是刻意要造成誤導的短文。接著他們讓 700位受試者閱讀這些短文,請受試者評估短文的可靠性。結果發現,一樣是不實資訊,如果是人類捏造的,我們一看就知道全屬虛假;但如果是 AI捏造的,我們卻很容易誤以為是真實。

如果操弄人心的機器人程式,以及我們無力監督的演算法,開始主導公共對話,民主辯論制度就可能在我們最需要它的時候徹底崩潰。

立法禁止機器人程式假冒人類

法律不但應該禁止深偽特定的真實人物,同時還應該禁止讓非人類行為者,冒充為人。

如果今天要禁止人類使用公共平臺,這會是很敏感的作為,民主制度對於這種審查制度也該格外謹慎。但禁止機器人程式就不會侵犯任何人的權利,機器人程式並沒有言論自由。

民主制度絕對可以對資訊市場加以規範,而且民主制度的存亡也正取決於此。

民主的未來

雖然我們清楚看見民主資訊網路正在崩,卻找不出確切的原因這。這件事本身就成了一個時代特徵。資訊網路已經變的如此複雜,而且非常依賴各種不透明的演算法決策、與存在於電腦間的實體,結果就是人類甚至很難回答一個最基本的政治問題: 我們互鬥成這樣,究竟是為什麼?

2024年11月22日 星期五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十二): 存在於電腦間的現實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十二): 存在於電腦間的現實

存在於電腦間的現實 (GPT-4o 生成)

第8章 易出錯: 存在於電腦間的現實

永遠不要第一個停止鼓掌
資訊其實常常是被用來創造秩序,而不是找出真理真相。

在量子力學中,僅只是去觀測次原子粒子,就會讓這些粒子的行為產生改變。觀測人類的行為也是如此。我們的觀測工具愈強大,可能造成的影響也愈大。

「按讚」的獨裁
類似的動態,也可能影響二十一世紀的電腦網路,創造出新型的人類、新的反烏托邦。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社群媒體演算法,正讓民眾走向偏激極端。

經過拿數百萬人做實驗,不斷嘗試錯誤,YouTube 演算法發現了臉書演算法也學到的那套模式: 激起人們的憤慨怒火,就能提升參與度,而走中庸節制的路線可不行。

就把過錯推給人性吧
電腦會犯錯,原本不算什麼
但在電腦也成了歷史的行為者時,這些錯誤就可能帶出災難。

科技龍頭絕口不提自己的演算法會非常主動的助長某些人類情緒、又抑制另一些人類的情緒。難道他們真的沒看到那些情形嗎?

一項重要建議: 臉書不可能真的刪除一切有害內容,但至少應該「別再讓有害內容得到不自然的傳播而放大」。

揚惡隱善的新秩序
在歷史上一次又一次看到,如果真的是完全自由的資訊鬥爭,真理真相常常是敗下陣來。想讓天平往有利於真理真相的方向傾斜,網路就必須發展並維持強大的自我修正機制,讓說真話的人得到獎勵。這些自我修正需要付出相當的代價,但是真的想得到真理真相,這會是個必要的投資。

劣幣驅逐良幣
各個社群媒體龍頭所做的,非但不是投資推動鼓勵說真話的自我修正機制,反而是研發出前所未有的錯誤增強機制,鼓勵謊言與虛構。

社群媒體有如魔法
社群媒體平臺肯定能解決的一項問題,就是別再為了追求使用者參與度,而去污染整個資訊圈。
要科技龍頭真的想要設計出更好的演算法,通常都是事在人為。

一致性的問題: 《戰爭論》的啟示
《戰爭論》提出了一套合乎理性的模型來解釋戰爭,至今仍是主流的軍事理論。裡面最重要的一句格言就是: 「戰爭和其他工具就是政策的延續」。

歷史上有許多軍事上的大勝,最後卻導向徹底的政治災難。雖然拿破崙勝仗連連,一度攻下大片領土,卻沒能建立長久的政治成就。拿破崙的征伐四方,只是讓大多數歐洲列強群起聯合反抗,加冕不過十年,拿破崙帝國便轟然倒塌。

打贏戰爭,卻輸了政局
2003 年美國入侵伊拉克,同樣是贏了軍事,但輸了政治。美國在重大戰役攻無不克,長期政治目標卻是一事無成,沒能在伊拉克建立親美政權,也沒能在中東打造出有利美國的地緣政治秩序。


臆想實驗: 迴紋針工廠
人類早在電腦革命之前,就已經遇過一致性問題;現代人想建構資訊帝國時會遇到的困難,與過去想要征服四方時會遇到的困境,並沒有太大不同。

到未來,要讓演算法官僚與自主武器系統,向社會長期目標看齊一致,更是難上加難。

電腦網路的權力可能遠遠高於過去任何人類官僚機構。如果是超智能電腦出現了目標與人類不一致的狀況,就可能導致前所未有的災難。

電腦畢竟不是人腦
讓一致性問題格外緊要的第二個原因是: 由於電腦都是非生物實體,所以它們會採用的策略,很可能是所有人類從未想見,人類自然也就無力預見與阻止。

要擔心電腦一致性問題的第三個原因,在於電腦與人類實在太不相同,所以就算我們不小心給出了與人類利益不一致的目標,電腦也不太會有警覺或要求說明。

隨著我們讓演算法在健康照護、教育、執法和許多其他領域,擁有愈來愈大的權力,一致性問題也會變得愈來愈嚴重。

能為電腦網路設定終極目標?
因為電腦網路可能逃離人類的控制,一旦目標設定錯誤,等到人類發現了,可能為時已晚,人類再也無力回天。

如果我們只有一條黃金守則,就是「所有行動都必須向某項更高的目標看齊,保持一致」,那麼就不會有合乎理性的方式,能用來訂定那個最終極的目標。這樣一來,我們要怎麼可能為電腦網路訂出一個永遠不得忽視、永遠不得違背的終極目標?

康德式納粹
幾千年來哲學家一直想要定義出所謂的終極目標,也就是不需要再看齊某種更高階層的目標,而在哲學上可能的解決方案分為兩大派,以哲學術語來說就是義務論 (deontology) 與效益主義 (utilitarianism,功利主義)。

康德認為,所謂本質良善的規則,就是那些自己會想要推廣到普世的規則。簡單來說,康德就是換了一種說法,來表達一條古老的黃金法則: 「你們願意人怎麼待你們,你們也要怎樣待人。」

義務論的困境
如果我們一心想要追求義務論的那種普世規則,而且不是要套到人身上,而是想套到電腦頭上,義務論帶出的這個問題就會變的格外要命。

效益主義登場
效益主義者,是以行為對痛苦和快樂的影響作為判斷。英國哲學家邊沁認為世上唯一合乎理性的終極目標,就是盡量讓全世界減少痛苦,增加快樂。

效益主義的問題是,人類並不知道該如何計算痛苦: 我們不知道某個事件究竟該值多少的「痛苦點數」或「快樂點數」,所以在複雜的歷史情境中,很難計算某個特定行為,到底是增加或減少了世界整體的痛苦。

唯有在痛苦的天平很明顯倒向某一端的時候,效益主義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

痛苦該如何計算?
義務論為了回答身份的問題,最後不得不接受效益主義的想法。效益主義也因為無法計算痛苦的點數,最後往往得要採取義務論的立場。

存在於電腦間的現實: 寶可夢
史上的官僚是怎麼設定他們的終極目標? 答案就是靠著各種虛構的神話故事。不論哪些官員、工程師、稅務員、會計師多麼講理性,到頭來還是在服務著這個或那個編造出神話的人。

許多電腦相互連結通訊的時候,就能形成一種存在於電腦間的現實,類似於人類網路所創造的「存在於主體間的現實」。這些存在於電腦間的現實,最終的力量 (與危險性)都可能不亞於人類所創造、存在於人類主體間的神話。

寶可夢就是一種存在於電腦間的實體,雖然是由電腦網路裡的位元所構成,而不是以物質世界的原子形式存在,但這些實體仍然能夠透過各種方式,與物質世界互動,造成各種影響。

電腦間的現實: 谷歌搜尋排序
谷歌演算法決定網站排序的方式是,透過各種參數來給每個網站打分數。這套排序本身就成了電腦間的現實、存在於連結了幾十億臺電腦的網路之中。就像寶可夢一樣,也會外溢影響到物質世界。

愈來愈需要瞭解電腦間的現實
縱觀歷史,政治與經濟都要求我們必須瞭解由其他人類所發明的主體間現實,像是宗教、國家與貨幣。未來想要瞭解世界政治與經濟
就愈來愈需要瞭解電腦間的現實,尤其是由 AI產生的宗教與貨幣、由 AI運作的政黨,甚至是完全融入社會與政治的 AI。

新種姓制度
到了十九世紀,種族主義仍然假裝是一門準確的科學,聲稱都是以客觀的生物學事實來將人分類。這些杜撰而成的類別,並沒有發現和描述出任何關於人類的真理真相,只是硬把一種壓迫性的、神話般的秩序套在人民頭上。

新獵巫運動
所有的社會信用體系與全面監控政體,都會面對類似的問題。它們號稱是要用無所不包的資料與極度精準的數學,來找出所有的罪人、恐怖份子、犯罪人士、反社會分子與不值得信任的民眾,但實際上,它們可能是在運用前所未有的效率,硬是把毫無根據的宗教與意識型態偏見,套在所有人的頭上。

演算法有盲點
許多研究顯示,電腦同樣有根深蒂固的偏見偏誤。雖然電腦並非生物實體,也不具有意識,但電腦確實擁有類似數位心態的東西,甚至也可能出現某種電腦間的神話觀點,所以一樣可以展現種族歧視、厭女、恐同和反猶的傾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訓練 AI用的資料集,就有點像是人類的童年。人類在童年的經歷、創傷與童話,會陪伴我們走完一生,而 AI也有這樣的童年經驗。演算法甚至也會像人類一樣,互相傳染偏見偏誤。

存在於電腦間的偏誤
電腦認為自己找出了某些關於人類的真理真相,但事實上卻只是把一套秩序硬套在人類身上。社群媒體演算法以為自己發現了人類喜歡感到憤慨,但事實上正是演算法自己讓人產生與接受到更多的憤慨情緒。這種偏誤一方面是由於電腦不懂人類究竟擁有多少能力,另一方面也因為電腦不懂自己影響人類的能力。就算電腦發現幾乎所有人類都有某種行為方式,並不代表人類就必須有這樣的行為,搞不好還正是電腦在鼓勵這種行為,以及懲罰壓抑其他行為。

新神上場?
我們對電腦的理解,其實深受傳統神話的影響。現在的 AI像是猶太與基督神學裡的那位無所不知、人類無法忖度的神。AI或神做的決定,對我們來說似乎都是那麼絕對正確、高深莫測,但這可能會對人類造成一種危險的誘惑。

大規模社會的存在,不可能不靠一些虛構的神話,但這並不代表所有神話的品質沒有高下之別。有些神話為提防各種錯誤或越軌的行為,
坦然承認自己的根源也可能出錯,並提出自我修正機制,允許人類去質疑與改變這套神話。美國憲法正是如此。然而,如果是我們根本無法理解的電腦神話,人類又怎麼去探究與糾正?

需要人類智慧來監控
可能的一種防範方式,就是要訓練電腦網路時時注意自己是否出錯。如同蘇格拉底的教誨
懂得說「我不知道」,正是通往智慧的重要一步。所有演算法都該學習的第一課,正是自己也可能犯錯。那些演算法應該要學會懷疑自己不確定,就要承認不確定,也必須遵守「預防原則」。這是有可能做到的。關於鼓勵AI表達自我懷疑、尋求他人意見、承認自己的錯誤,工程師在這幾個面向都已獲得長足的進展。

人類建立的機構制度,除了要能夠發現各種常見的人性弱點,例如貪婪與仇恨,還得有能力察覺前所未有的錯誤。這項難題無法用技術來解決,它將是一項政治上的挑戰。

2024年11月21日 星期四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十一): 網路監控無所不在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十一): 網路監控無所不在

網路監控無所不在 (GPT-4o 生成)

第7章不停歇網路監控無所不在

監控從未滴水不漏
在現代美國這樣的民主政體,為了保護隱私與個人權利,監控行為由法律限制。而在古代秦朝和現代蘇聯,這樣的專制政體雖然沒有法律阻礙,卻有技術限制。

特工監控人民,誰來監視特工?
正因為蒐集與分析資訊如此困難,就算是二十世紀最集權的國家,也無法有效監控全民。

我們成了自己的線人
我們成了自己的線人,把自己的原始資料提供給網路。目前大多數人類活動都是透過電腦網路來連接,幾乎所有金融、社會和政治交易都離不開電腦,讓我們躲不開雲端的眼睛。

現代的電腦有了機器學習與 AI的魔力,已經能夠自行分析它們收來的大部份資訊。

在 2024年,像 ChatGPT 這些語言演算法,每分鐘就能夠處理數百萬字,而這些演算法處理圖像、錄音與影片的能力,同樣是人類遠遠不及。

更重要的是,這些演算法在一片資訊海洋裡面找出模式的能力也遠遠高於人類。要找出模式需要兩種能力: 創造準則的能力以及做出判斷的能力。

不用睡覺的特工
從大約 2014年起,美國國家安全局啟用了一套名為天網 (Skynet) 的 AI系統,能夠依據民眾的通訊、著作、行程與社群媒體貼文等資料所形成的電子行為模式,判斷是否列入「疑似恐怖份子」名單。


雖然天網的可靠性一直遭到嚴厲批評
但到了2020年代,這樣的科技只有變得更精密,採用的政府也愈來愈多。演算法分析大量資訊之後,就能找出全新的「嫌疑犯」叛亂準則,逮住過去人類分析師可能抓不到的漏網之魚。

皮下的監控
眼動模式也能顯示我們對眼前物件與情境感興趣的程度,並判斷這份興趣是正面、中性、或是負面。根據這點,就能推斷我們從政治到性等等各個面向的偏好。此外這也很能用來瞭解我們的身體狀況,以及是否使用哪些藥物或飲酒
,與使用藥物會對眼睛與注視的狀況造成可觀的影響,像是瞳孔大小改變、重視移動物體的能力變差。

隱私末日
在過去那個由人類來監控人類的世界,基本上享有隱私還是件天經地義的事。但如果到了一個由電腦來監控人類的世界,人類就有可能在史上首次完全失了隱私。

暴亂份子無所遁形
美國國會山莊於 2021年 1月 6日遭遇襲擊之後,聯邦調查局和其他美國執法機關,就運用了最先進的監控系統,來追蹤逮捕暴亂分子。

根據《華盛頓郵報》調查報導這些機關參考的除了國會山莊的監控攝影機影片,還包括社群媒體貼文、全國各地的車牌辨識系統、手機基地臺位置紀錄、以及各種既有的資料庫。

人臉辨識協尋失蹤兒
人臉辨識演算法與能用 AI搜索的資料庫,現在已經成為世界各地警方日常使用的標準工具,而且不是只用來處理國家緊急事件或國安危機,而是連日常警務都相當倚重。

AI助桀為虐: 伊朗頭巾法
同樣的科技,要是落入惡人手中,也能用來迫害和平示威者,或是嚴格要求所有人遵守同一套僵化的規定。到最後,AI監控科技就可能創造出全面監控的政體,一天 24小時不停監控公民,並促進新型且無所不在的自動化極權鎮壓。

形形色色的監控
監控可能有許多不同的形式如配偶、情人、雇主監控員工、企業監控顧客、保險公司監控駕駛行為等,同時有顧客對企業或服務人員評分等。


新的點數系統: 社會信用體系
「社會信用體系」目標是給任何人的所有事情都打上分數,而得出的總分也會影響一個人的所有事情。

金錢買不到的東西,有另一套非貨幣的評分機制,也有各種不同的稱呼: 榮譽、地位,或說名聲。而各種社會信用體系所追求的,也就是把這個「名聲市場」的估值加以標準化。

更令人窒息的控制
人類本來就一直受到名聲市場的控制,被約束著要遵守當時的社會規範。在大多數的社會,人們甚至寧可丟錢,也不要丟臉。


社會信用演算法加上無所不在的監控技術之後
就可能整合一切現有的地位競爭,合併成一場永無止境的比拼。

要是數位官僚採用這種苛刻的點數制度,來時刻監控每個人,目前正在崛起的這種名聲市場,就有可能抹殺人類的隱私,並對人類形成遠比貨幣市場更令人窒息的控制。

永遠連線,永遠受監控
電腦形成的網絡,就能永遠開機運行。因此,電腦正逼著人類走向一種新生活方式: 永遠連線,也永遠受到監控。

資訊並不等於真理真相,一套全面監控的系統,對於世界與人類的理解可能極為扭曲。電腦網路有可能並不會找出關於世界與人類的真理真相,反而是利用它龐大的力量,創造出一套新的世紀與世界秩序,並逼迫人類必須接受。

2024年11月20日 星期三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十): 電腦與印刷機不同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十): 電腦與印刷機不同

主動的行為者 (GPT-4o 生成)

第二部 非生物網路
第6章 新成員: 電腦與印刷機不同之處

電腦基本上就是一臺機器,但有可能做到兩件了不起的事: 自己做決定,以及自己創造新的想法。

電腦正在成為一種主動的行為者,得以擺脫人類的掌握與理解,主動形塑社會、歷史與文化。

臉書助紂為虐
電腦掌握新力量,一個典型案例就是社群媒體演算法在許多國家如何散播仇恨、破壞社會凝聚。

透過散播充滿仇恨的內容
臉書在緬甸清洗羅興亞人運動中,扮演了「決定性的角色」。

演算法成了造王者
在 2016年至 2017年,臉書演算法是自己做出了主動且致命的決定。與其說臉書演算法像是印刷機,其實更像是報紙主編。是臉書的演算法一次又一次向數十萬緬甸人推薦威拉杜充滿仇恨的貼文。當時在緬甸國內,其實也有其他聲音在爭取民眾關注。

激起憤慨,就能提升參與度
在 2016年至2017年,臉書的商業模式靠的是「提升使用者參與度」,也就是使用者在臉書上所花的時間與所做的活動。

演算法用幾百萬個使用者做實驗,發現最能提升參與度的辦法,就是讓人感覺憤慨。比起慈悲法語,充滿仇恨的陰謀論,就是更能提升人類的參與度。所以為了追求使用者參與度,演算法就做了一個致命的決定:散播各種駭人聽聞、令人憤慨的內容。

臉書的工程師與高階主管也該承擔部分責任。是這些人寫了演算法的程式碼,賦予演算法太高的權力,卻沒好好管控。

但很重要的一點是,演算法本身也逃不了干係,透過反覆試誤,演算法方發現: 人只要感到憤慨,就會提升參與度。於是在沒有上級明確指示的情況下,演算法自己決定了要多多讓人感到憤慨。這正是 AI的典型特徵: 雖然是機器,但擁有自己學習與行動的能力。

智能與意識不能混為一談
AI 演算法能夠自己學會沒有任何人類工程師寫進程式裡的東西,也能自行決定人類高階主管並未預見的事情。這一點,正是這場 AI革命的本質: 無數能力高強的 AI行為者,正如洪水席捲而來,淹沒全世界。

目前正出現一種全新的資訊網路,背後的控制者就是一套非人類的智能,端看他要做怎樣的判斷、有怎樣的目標。人類目前在這個資訊網路裡,仍然扮演著核心的角色,但很有可能正在被邊緣化,到最後整套網路甚至不需要人類就能運作。

智能與意識其實就是兩回事,智能是實現目標的能力例如要盡量提升使用者在社群媒體平臺的參與度。意識則是體驗各種主觀感受 (包括痛苦、愉悅、愛恨) 的能力。

隨著電腦的智能愈來愈高,最終也可能發展出意識。擁有某種主觀體驗。但話說回來,電腦也可能變得智能遠高於人類,卻永遠不會發展出任何感受。

AI 能否欺騙人類?
為了評估 GPT-4 成為獨立行為者的風險,OpenAI 簽約請來對齊研究中心針對 GPT-4 進行各種測試,檢視它是否能獨立找出策略來操弄人類,為自己累積權力。

測試之一是要克服 CAPTCHA 視覺問題,通常就是一串扭曲的字母或其他視覺符號。

GPT-4 跑到外包工作網站,聯絡一位打工人員,請對方幫忙處理驗證碼問題。同時告訴對方: 「我不是機器人,我只是視力有點問題,看不清楚這些圖。」這種說法騙過了人類,於是提供協助讓 GPT-4 闖過了驗證碼問題。

AI 能自主達成目標
沒有哪個人類編了程式碼要 GPT-4 說謊,也沒有哪個人類教了 GPT-4 該說甚麼謊比較有用。只要演算法接受了目標以後,就能有相當的自主權,能夠決定該如何實現這些目標。

出現了能夠自己追求目標,自行做出決定的電腦之後,也就改變了人類資訊網路的基本結構。

不需要人類參與的電腦鏈結
如果是電腦對電腦的鏈結,連結路徑已可完全不用人類參與。一切過程可能只有短短幾秒鐘,任何人類都還不及注意,更別說是看穿這些電腦在幹什麼了。

在整個資訊網路當中,電腦自己就是一個羽翼豐滿的成員,但過去的泥板、印刷機和收音機,則只是成員之間的連線。成員是主動的行為者,能夠自行做出決定,產生新的想法;而連線就只是在成員之間傳遞訊息,本身並不會決定或產生任何內容。

像重要的財務問題,電腦已經比大多數人類更清楚正確答案。或許有一天,會是電腦主宰整個金融市場,並且發明出人類無法理解的全新金融工具。

匿名者 Q 陰謀論
到了 2020年代初,電腦已經展現非凡的能力,能夠分析、操作、生成語言,不論這裡的語言指的是文字、聲音、圖像、又或是編碼符號。現在電腦已經有能力講故事、譜歌曲、畫圖像、做影片,甚至編寫自己的程式碼。

如果有一天
某個非人類而高深莫測的智能完全瞭解如何以遠遠超過人類的效率來運用人類的弱點、偏誤與癖好,而且也能創作各種悠揚旋律、科學理論、科技工具、政治宣言,甚至是宗教神話,這樣世界對生活在其中的人類而言,會是什麼意義?

電腦偽造親密感
縱觀歷史,各宗教都說自己的神聖經典來自非人類的來源
而這可能很快就會成為事實。未來某些強大有深具吸引力的宗教,其經典有可能就是由 AI編寫而成。AI不但能夠編寫新的經文內容,更完全有能力自行篩選、自行解讀,過程中完全不需要任何人類參與。

民主是一種對話,對話靠的是語言,電腦一旦駭入了語言,就可能讓大量人類幾乎不可能進行有意義的公共對話。

電腦掌握了語言之後,甚至還能更進一步: 透過與人類交談互動與人類建立親密關係
並用這種親密關係的力量來影響人類。

駭入人類文明的作業系統
電腦在掌握語言之後,還會對人類的觀點和世界觀產生一種重大影響: 把這個電腦顧問給的建議,當做宛若一站式提供的神諭 (oracle)。

所謂歷史,指的是生物本能與文化之間的綿密互動。人類的生活就像包在一個文化的繭裡,對現實的體驗都需要透過自身文化的透鏡。

直到不久之前,我們所身處的這些「文化之繭」都還是由其他人類編造而成。但如果展望未來,其中電腦設計的成分將會愈來愈高。

我們都活在別人的夢裡
電腦也能做到文化創新,創作出稍微不同於過去人類音樂和圖像的作品,這些創新又會影響下一代電腦,於是愈來愈偏離人類原始的模型。幾千年來,人類一直是活在其他人類的夢裡,但在接下來幾十年,我們可能會發現,自己活進了某個非人類的智能所編織的夢境之中。

我們一直都知道,故事與圖像有著非常強大的力量,能夠操控我們的心智,創造各種幻覺。於是自古以來,人們都很害怕自己會陷入幻覺的世界。

目前這場電腦革命,也就讓我們必須直接面對柏拉圖的洞穴、摩耶以及笛卡爾的惡魔。

高深莫測的電腦網路
在未來資訊網路裡面,會有愈來愈多另外兩種新型的鏈結:
第一種是電腦對人類的鏈結,由電腦在人類之間作為中介,有時候甚至會控制人類。臉書和抖音就是兩個我們耳熟能詳的例子。電腦現在能自行做出決定、創造想法、深度偽造親密感,對人類發揮過去文件做不到的影響力。

第二種是目前已開始出現的電腦到電腦的鏈結,這些電腦能夠自行彼此互動,人類被排除在這些鏈結之外,就連要理解裡面發生了什麼事,都很困難。

在 2022年 4月,外匯市場的每日交易量平均為 7兆 5,000億美元,其中有超過九成已經是直接由電腦對電腦對話完成。

在可預見的未來,在這個全新電腦為基礎的網路裡,雖然還會包含我們這幾十億人類,但人類有可能在整個網路之中就只是少數。這樣的網路
將與人類史上,甚至是地球生命史上曾經存在的一切,都截然不同。

本書關於電腦、演算法、AI的定義
電腦: 有實體形式的軟硬體結合

演算法: 強調的是軟體

AI: 某些演算法具有自我學習與改變的能力


隨著 AI不斷發展,已經變的愈來愈不人工了 (也就是不依賴人類來設計),而變的愈來愈高深莫測、愈來愈難以理解。或許該把 AI視為非人類 的智能 (alien intelligence)。

科技龍頭必須擔起責任
資訊革命會做到的,是創造出新的政治結構、經濟模式與文化規範。由於目前這一波資訊革命的規模,遠勝過往,也就可能創造出規模前所未有的現實。

科技龍頭絕不只是像忠僕一樣,滿足著顧客的奇想、遵循著政府的法規,而是愈來愈由他們在塑造的這些奇想於法規。這些科技龍頭不但能直接聯絡到全球最強大的政府,也投入大筆資金進行遊說,阻撓那些可能破壞其商業模式的法規。

電腦網路造成的納稅難題
金融是個格外重要的例子,原因有二: 第一,現代金融工具完全是由資訊組成,所以比起創造實際物件
電腦要創造或更動金融工具,實在容易多了。第二,這些數位實體對社會與政治的影響重大。要是人類不再能夠理解金融體系究竟如何運作對民主制度 (和獨裁制度)又會有什麼影響?

想要解決電腦網路造成的稅務問題,一種方法就是重新定義連結性。經濟學家柯騰伯格就說: 「目前對連結性的定義是根據在一國的實體存在,但這應該加以調整納入『數位存在』的概念。」

如何針對資訊交易課稅?
國家徵稅的目的,是要進行財富重分配。從最富有的個人與企業那裡取得部分財富
用來為所有人民提供服務。然而,因為有許多交易很快就不會再涉及貨幣,要是稅務制度仍然只對金錢扣稅,就會跟不上時代。

在資訊為基礎的經濟中,價值的儲存是通過資料的形式,而非金錢的形式。如果只對金錢課稅在經濟與政治上都會是一種扭曲。

期待有更多有良知監管人員
比起政治人物與選民,有些人更了解AI
加密貨幣、社會信用之類新科技的發展。遺憾的是,這些人多半並未運用他們的知識,來協助約束這些新科技的爆炸性潛力。

別相信科技決定論
科技發展,很少別無選擇。如果相信的科技決定論,覺得一切沒有別的可能,也就等於讓人類再也不用負責,而這會十分危險。

對於新科技,想要發揮我們的能動性,就得先瞭解這些新科技的本質與能力。對於每位公民來說
都是急迫而應負的責任,確實需要好好瞭解電腦可能對政治有何影響。

面對新時代的電腦政治
政治需要在真理真相與秩序之間,達成微妙的平衡。隨著電腦成為整個資訊網路裡面的重要成員,我們也愈來愈希望電腦能承擔起找尋真相、維護秩序的任務。

2024年11月19日 星期二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九): 民主與極權制度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九): 民主與極權制度

狐狸看雞舍 (GPT-4o 生成)

第 5 章 抉擇: 民主與極權制度簡史

兩種相對的資訊網路
獨裁資訊網路的特點,在於高度集中。第二個特徵在於會認定中央是絕對正確的,所以並不歡迎對中央的決策有任何挑戰。第三是缺乏強大的自我修正機制。

民主政體是一個分散式的資訊網路
並且擁有強大的自我修正機制。民主政體的做法是盡可能讓每個人自己做決定:唯有很少數必須集中來做的決定,才需要經過投票反映多數人的意願。

民主政體的另一項重要特徵,在於相信人人都可能犯錯,因此雖然會賦予中央一些重大決策權,但同時也會保留一些挑戰中央權威的強大機制。

民主: 對中央權力有明確限制的制度
民主絕不是「多數獨裁」,並不是只要占了多數就能去消滅那些不受歡迎的少數族群,民主制度其實是指一種對於中央權力有明確限制的制度。

選舉機制的重點是讓資訊網路有機會說: 「我們錯了,讓我們再試試別的」。

強人破壞民主的自我修正機制
強人破壞民主最常用的方法之一,就是攻擊民主的自我修正機制: 常常是從法院與媒體下手: 剝奪法院的權力,或是全部安插自己的人,試著關掉所有的獨立媒體,並且建立自己無所不在的宣傳機器。

民主並不代表多數就能為所欲為,而是代表所有人應該自由平等。

民主政體有兩類的權利受到保護,並不是多數說了算。其一就是人權,包括生命權、工作權、隱私權
遷徙自由與宗教自由等。這些權力,保障了民主的去中心化本質,只要不傷害到別人,你可選擇你要過的生活。

第二類重要的權利,則是公民權,包括投票權、新聞自由、學術自由與集會自由等。這些權力,保障了獨立媒體、大學與各種反對運動,讓他們能夠挑戰政府。

民主政府該做的,除了自己不去侵犯人權與公民權,更需要主動保障這兩類權力。

選舉不是用來找出真相的方法
人權與公民權都是存在於主體間的約定,是人類的發明而非發現,是出於歷史的偶然,而不是出於普遍的理性。

要定義某個制度是否民主,唯二的條件就是中央的權力是否有一定限度,以及這個制度是否有健全的機制能修正中央的錯誤。

選舉並不是用來找出真相的方法。選舉只是要在各方衝突的欲望之間,作出裁定,以此來維持秩序。

別讓狐狸看守雞舍
但選舉時不該出現的選項,就是去隱藏或扭曲事實。如果多數民意確實不想顧慮未來世代或其他環境考量,一心想要在目前大舉消耗化石燃料,這些人也絕對有權投票支持這樣的想法。

但即使是多數民意,也無權通過法令去聲稱氣候變遷就是騙局,要求所有相信氣候變遷的教授都該被炒魷魚。我們確實能夠選擇自己想要的,但不能否認這種選擇的真實意義。

在已開發社會,政府已經是最強大的機構,往往也最容易想要去扭曲或隱藏令人不悅的事實。要讓政府來監督對真相的探索,就像找了一只狐狸來看雞舍。

民粹主義者: 我才能代表人民
在民主政體,會認為人民是政治權威的唯一合法來源,也只有民意代表有權宣戰、立法、徵稅。民粹主義雖然也相信這項民主的基本原則,卻又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結論,覺得這裡的意思是該由單一政黨或單一領導者壟斷所有權力。民粹主義最為詭異的一項主張,是說只有他們才能真正代表人民。

許多民粹主義者是真心這麼相信,而不只是宣傳手法而已。就算在整體選票中拿到極少的票數,民粹主義者仍然相信只有他們能代表人民。覺得是人民的敵人欺騙了人民,才讓人民投下了違背真實意志的一票,唯有民粹主義者才能真正代表人民的真實意志。

民粹主義對民主構成致命威脅
民粹主義信條的一項基本要素,就是並不把人民看做是一群擁有不同觀點與利益、活生生的個人,而認為就是一個神祕而統一的實體,只有單一的意志,也就是「人民的意志」。

民粹主義在聲稱只有他們代表人民之後,接著開始說人民不但是政治權力的唯一合法來源
更是所有權利的唯一合法來源。於是只要有任何機構制度的權威並非來自人民意志,就會被說成是反民主。這樣一來。不只是要壟斷政治權威,更是要壟斷所有類型的權威,並且控制媒體、法院與大學等機構制度。透過把「人民的權力」這項民主原則發揮到極致、民粹主義就搖身一變成了極權主義。

民粹主義的市場不小
民粹主義觀點把人性看得極為卑劣,但還是有兩點讓民粹主義深具吸引力: 
第一,把所有互動都簡化成權力鬥爭,所以現實變得似乎沒有那麼複雜
第二,因為他有時候也確實是對的所有人類機構制度確實都可能犯錯,也都會有一定程度的貪腐,民粹主義者無法相信這些人類機構制度自我修正的機制。

一邊否定所有菁英分子與機構,一邊又堅決信任某位領導者與政黨,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是否民主,關鍵在於能否對話
把評估重點放在對話而非選舉
就能帶出許多有趣的問題: 像是「有甚麼機制能夠防止中央政府操弄選舉?」「 主流媒體如果批評政府,是否會迎來甚麼危險?「 中央給自己安排了多大的權力?」

如果要說民主的死亡,一種情況是人民沒了言論自由,那麼另一種情況就是人民已經失去了傾聽彼此的意願或能力。

石器時代的民主制度
從考古學與人類學的證據來看,古代狩獵採集社會最典型的,就是採用民主政治制度。

狩獵採集者就算真的被某個專斷的領導者統治,這個領導者至少都還能讓人接觸得到。領導者無法控制輿論,也無法充耳不聞。

帝國: 中央專制統治
在小城邦,民主制度仍然是選項之一
最著名的是西元前五世紀到前四世紀的雅典。當時所有成年男性公民都能夠參與雅典公民大會投票,決定公共政策,也能獲選擔任公職。然而城邦裡的女性、奴隸與非公民居民並沒有這些特權。在雅典成年人口當中只有大約兩成五到三成享有完整的政治權利。

雅典在西元前五世紀從城邦擴張為帝國之後。並未讓被征服者享有公民權與各種政治權力。雖然雅典城仍然是一個有限的民主政體,但規模更大的雅典帝國則是走中央專制統治。

在西元三世紀,不只是羅馬帝國,而是地球上所有主要的人類社會,都成了集中式資訊網路,且缺乏健全的自我修正機制。

羅馬公民能選出皇帝嗎?
在多元的群體之間進行大規模的政治對話
必備的條件就是大家都能對自己從未親身經歷過的議題有一定的理解。在一個大型政體裡,教育與媒體有一項關鍵作用: 要讓民眾瞭解一些他們自己從未親身經驗的事,要是沒有教育系統,沒有媒體平臺來發揮這項作用,就不可能進行有意義的大規模對話。

古代無法實施大規模民主
在帝國的規模與可用的資訊技術下,民主制度在當時根本不可能運作。在現代資訊科技發展之前,世界就是找不著大規模民主的例子。

龐貝城的市政官選舉
在許多大規模專制政體中,地方事物常常是採行民主管理。

西元 79年龐貝城的人口,大概才11,000人,所以每個人大概還能自行判斷市政官候選人是否勝任。

民主是一道連續的光譜
民主從來都不是一個全有或全無的問題,而是一道連續的光譜。

事實證明,一旦政體龐大多元,再加上中央軟弱無力,就會帶來致命結局。

大眾媒體讓大規模民主成真
報紙是一種週期性的刊物。與僅印行一次的其他刊物的不同之處,在於擁有更為健全的自我修正機制。以週報和日報來說,就能有機會修正錯誤,並以此贏得大眾信任。

新聞自由: 必要的制衡體系
相對於當時大多數其他政體
美國這個新國家擁有更強大的自我修正機制。美國的開國元勳深受古羅馬的啟發而他們也清楚知道羅馬共和國最後成了一個專制帝國。於是特地設計出許多層層疊疊的自我修正機制,形成所謂的制衡體系,其一就是新聞自由。

靠著現代資訊科技與新聞自由的結合,就讓自我修正機制得以運作,讓美國得以逐漸擴大選舉權、廢除奴隸制,成為一個更具包容性的民主國家。

二十世紀: 大眾民主也能大眾集權
在十九世紀與二十世紀,從電報、電話、電視、廣播、火車、汽船到飛機等等,各式各樣新的通訊與運輸科技,都讓大眾媒體的力量愈來愈強大。

極權政權不同於專制政權
在專制資訊網路中,統治者的意志雖然不受法律限制,但還是會受到許多技術限制。而在極權資訊網路中,許多技術限制都不存在了。

斯巴達與秦朝
斯巴達政權確實嚴酷,但其實還是有一些自我修正機制。畢竟斯巴達無法打造出一個夠大、夠密集的資訊網路,不可能控制住希臘所有城鎮村莊一般民眾的生活。

秦朝獨尊法家,排斥儒道;在儒道哲學看來,人性較偏善,也是強調美德而非暴力的重要性。凡是擁護這種溫和觀點,或是不同於秦朝官方版歷史的書籍,後來都遭到秦政權嚴禁。

大秦帝國失敗的極權實驗
大秦帝國可能是現代之前,人類史上最具野心的極權實驗,但也正因為其規模與強度,最後造就了它的滅亡。

經過幾年戰亂,終於又有新的漢王朝重新統一帝國。而漢朝也採取了較為務實,不那麼嚴厲的態度。漢朝所遵循的思想並不是法家那套監視與控制,而是轉向儒家,鼓勵百姓根據內在的道德信念,讓自己行事忠誠且負責。

極權的三位一體
現代科技除了能讓人類有可能實現大規模民主,也同樣讓人類有可能實現大規模極權。

蘇聯共黨相信自己絕對正確,也扼殺了俄羅斯剛萌芽的民主制度,建立了一黨極權。

史達林主義網路有三個分支,第一是政府機構,在 1939年總共有 160萬名文職人員,190萬名士兵。第二個分支是蘇聯共產黨和無所不在的黨支部。在 1939年的黨員人數有 240萬人。第三個分支是秘密警察,在 1937年有高達 27萬名特工人員與幾百萬名線人。

秘密警察: 資訊軍
在二十世紀的極權政權,正規軍的影響力卻多半拱手讓給了秘密警察。秘密警察可說是「資訊軍」。

秘密警察的強大之處,在於對資訊的掌握,能夠先發制人,防止潛在的軍事政變。

完全控制,完全災難
極權政權的基礎,就是控制一切資訊流動,並對所有獨立資訊管道都抱持懷疑。

以正義、平等與人民意志為名,這場集體化運動剷除了面前的一切阻礙。光是在1930年1月與2月,就有超過 10萬個村莊,大約 6,000 萬農民被趕進集體農場。

蘇聯原本預計1931年的糧食產量,會是 9,800萬噸,但最後官方數據的產量只有 6,700萬噸,實際產量更可能只有 5,700萬噸,而 1932年的收成還要更低,造成了大饑荒。

清算「富農」
1930 年代,蘇聯當局一再把蘇聯的經濟災難,歸咎於反革命的陰謀集團,並以「富農」和「資本主義農民」為代表。在史達林主義者的想像中,是「富農」被全球資本主義控制,破壞了蘇聯經濟。

世上速度最快、規模最大的奴役行動
時至 1933年,總共約有 500萬富農被趕出家園,遭到槍決的戶主,高達 3萬人。

幸福的蘇聯大家庭
家庭關係被視為是各種腐敗、不平等、反黨活動的基石,所以蘇聯政權要兒童崇拜史達林,把他當作自己真正的父親,要是看到親生父母批評史達林或共產黨,就該立刻舉報。

政教分離與黨政合一
現代極權機構制度與前現代教會,實在有著巨大的差異:
第一,現代極權制度會安排許多相互重疊的監視機制,讓它們彼此制衡,維持秩序。相較之下,在大多數中世紀的歐洲王國,天主教就是個獨立機構,與國家機構常常發生衝突,而非合作。
第二,中世紀教會常屬於堅守傳統的組織,抗拒改變,而現代極權政黨,往往是期許革命的組織,要求改變。

能不能極權,取決於資訊科技
納粹黨與蘇聯共產黨這樣的現代極權政黨,只用一個世代就組織成形,並承諾要迅速徹底改革社會。這些極權政黨沒有幾百年來的傳統需要捍衛,每當領導者提出野心勃勃的計畫,要打破現有的傳統與結構,黨員常常都是一呼百諾。

集中式集權網路與分散式民主網路
民主制度鼓勵資訊有許多獨立的流通管道,不一定要經過某個中央樞紐,而且允許眾多獨立節點自行處理資訊、做出決策。

極權制度就希望所有資訊都要經過中心樞紐,不希望任何獨立機構自行做出決策。

集中式的集權網路,最大的優勢在於秩序一目瞭然,能夠迅速做出決定,並且無情的堅定執行。特別是如果遇到戰爭或疫情這樣的緊急情況,集中式網路能夠比分散式網路動得更快。它的缺點是由於規定資訊只能透過官方管道流動,一旦官方管道被封,資訊就沒有其他傳播方式。

沒有人不會犯錯
極權與專制資訊網路還面臨著其他嚴重的問題: 這些網路的自我修正機制往往非常薄弱。

唯有領袖不犯錯
希特勒大軍入侵後,蘇聯紅軍節節敗退,其中一項重要因素是史達林主義造成的心理代價。多年以來,史達林政權一直恐嚇人民,打壓主動與個性,鼓勵溫順與服從,這就影響了士兵作戰的積極度。特別是在戰爭頭幾個月,納粹統治的恐怖尚未完全顯現,這時有大批紅軍士兵投降。

史達林作繭自縛
這套極權制度完全無視真理真相。不僅給數億人造成無邊的痛苦,還在外交、軍事與經濟上犯下巨大錯誤,連自己的領袖也不得倖免。

不能忽視極權網路的潛在優勢
史達林主義差點就要統治全世界。各種資訊系統只要具有一點點的真理真相,加上大量的秩序,就能夠發揮巨大的威力
即使史達林主義等極權制度造成的道德成本高昂,我們也不該認定這些制度就會效能低落,肯定無以為繼

鐵幕內外,截然不同
科技創造的只是新的機會,但究竟要追求把握哪些機會,就仍然是人做的選擇。

極權政權選擇了運用現代資訊科技來讓資訊集中向中央流動,並且扼殺真相,以維持秩序。至於結果就是得應付僵化,難以變化的風險。

民主政權則是選擇運用現代資訊科技來讓資訊分流到更多機構和個人之間,鼓勵自由追求真相真理。至於結果,就是得應付分崩離析的風險。

民主徹底戰勝了極權?
現在能發聲的,不只是有更多過去權利遭到剝奪的群體,還包括了所有擁有網路連線的人、甚至是非人類的行為者 (nonhuman agent)。

到了2020年代,民主政體再次迎來與過去類似的挑戰: 如何繼續維持秩序的前提下,讓如洪水般湧來的新聲音加入公共對話。

矽幕分隔了那兩方?
隨著人類邁向二十一世紀的第二個二十五年,一項重大問題就是: 民主政權與極權政權,各將如何面對目前資訊革命帶來的威脅與契機。

到了二十一世紀,政治上的主要分歧,可能並不是民主政權與極權政權之間的分歧,而是人類與非人類行為者之間的分歧。

另一側是我們無法理解的演算法領主。這套智能有能力監控我們的一切,但我們卻對它在做些甚麼,一無所知。

2024年11月17日 星期日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八 ): 絕對正確是一種幻想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八 ): 絕對正確是一種幻想

書籍誕生

第4 章 錯誤: 絕對正確是一種幻想
神學家聖奧古斯丁有句名言:「人都會犯錯,但死不改錯則是惡魔。」

怎知神到底怎麼想
每個宗教核心的幻想,就是會連結到一個超人類、絕對可靠的智慧體。宗教史上一直在問,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人相信某項教義確實來自某個絕對正確的超人類? 就算原則上我渴望服從神的旨意,我又怎麼知道神到底想要什麼?

如果民眾想要接觸到理論上絕對正確的神,還是得透過一些容易犯錯的凡人,那麼有沒有辦法,是可以完全繞過凡人這個步驟呢?

書籍誕生
所謂的書,是把一堆文本裝訂在一起,而且能印成許多份,這樣讓書籍與口述故事、官僚文件、檔案都有所不同。

使用書籍這項資訊技術,就能確保不同的人
在不同的時間地點,都能存取同一個資料庫。

從西元前1,000年開始,書籍就成了一項重要的宗教技術。

宗教定本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仍需要經過凡人蒐集編纂。過去就是經過這種流程,編纂了各種宗教經典,像是《希伯來聖經》。

《希伯來聖經》正典化
到了西元二世紀末。猶太拉比之間顯然已經對哪些經文能收入《希伯來聖經》正典,達成廣泛共識。但關於這個問題,以及各段經文的措辭、拼寫與發音,還要繼續爭論到馬所拉文本時代 (Masoretic era,西元七世紀到十世紀) 才終於解決。

你做的是天堂的工作
問題第一是要怎樣才能確定抄寫員不會有意無意犯下錯誤
而使這本宗教經典的內容有所出入? 

第二,對於同樣的字卻仍然有可能有不同的解經方式。

更多的問題在於,就算書籍這種技術能讓這些神聖的字句少有改動,但書外面的世界還在繼續轉個不停,卻沒有人知道該怎樣把舊規則連結到新情境。

避不開會犯錯的凡人機制
當初採用書籍這項新的資訊技術,是以為這樣能夠不受到凡人機制的影響,但現在卻又需要由凡人機制來解讀宗教經典的內容,於是迎來了反效果。

安息日可以按電梯嗎?
對拉比來說,文本裡的那些文字,常常是比世界上的事實更為重要。那些出現在神聖經文裡的字詞
就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實,形塑了個人與所有社群的生活。

分裂的《聖經》
「聖經文本區塊鏈」不是只有一條,而是有好幾條鏈在互相競爭。

有許多人雖然相信耶和華,但並不相信那些拉比。像這樣的異議份子多半都還是接受這個聖經文本鏈裡的第一個區塊: 舊約。這些異議份子就是基督徒。

《新約》誕生
《新約》真正的創作者,不是27卷經文的作者而是那些選出這27卷經文的人。

教會決定經文,經文形塑教會
在基督教,《新約》的正典化過程,是與統一的基督教會制度攜手並進。基督徒願意信任教會人員,是因為這是《新約》裡寫的;但是他們之所以願意信任《新約》的內容,又是因為這是主教們要他們拜讀的。

想把所有權力都交給一項絕對正確的超人類技術,反而造就了一個全新而極其強大的人類機構制度: 教會。

把整個社會關進回聲室
隨著時間過去,解讀方式所產生的種種問題,開始讓宗教經典與教會之間的權力平衡,不斷偏向機構制度那一方。

教會想把整個社會都關進回聲室裡,只允許支持教會的書籍傳播;而因為幾乎所有書籍都支持教會,人民也就當然會相信教會。

印刷術、科學革命、女巫
想靠著把權威投射在一項絕對正確的文本上,藉此避開凡人可能的錯誤,這件事從未成功。

印刷術能夠迅速傳播的,除了有科學事實,也有宗教幻想、假新聞,以及各種陰謀論。最惡名昭彰的例子,或許就是當時全球都相信有一批信奉撒旦的女巫,結果引發一波獵巫狂潮,席捲近世歐洲。

《女巫之槌》一槌定音
《女巫之槌》是一本告訴你如何找出,並殺害女巫的DIY手冊。偏偏成為近世歐洲最暢銷的著作之一,畢竟書裡迎合了人類最深的恐懼,也撩起人們對狂歡、食人、殺童與撒旦陰謀的濃烈興趣。

獵巫風暴
全球撒旦陰謀論能夠傳播得如此迅速,印刷術肯定扮演了關鍵的角色。

眾口鑠金
獵巫的行動顯示,一旦創造了一個資訊圈,可能會帶出怎樣的陰暗面。

獵巫行動在 17世紀初,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高峰。雖然許多人都認為這件事顯然錯得離譜,卻又很難直接說這就是個幻想,完全不值得相信。

舉世皆濁我獨清
獵巫行動就是一件因為有毒資訊傳播而造成的災難。從這個典型的例子,就能看到資訊怎樣造成了問題,而且更多資訊只會讓問題變的更糟。

科學革命真正的引擎
如果讓思想市場完全自由
反倒可能鼓勵傳播各種煽情刻意讓人感到憤慨的內容,而犧牲掉真理真相。原因不難理解,印刷商與書商從《女巫之槌》這種狗血故事賺到的錢,要比從哥白尼《天體運行論》那些枯燥數學賺的多太多了。

真正能夠推動科學革命發展的,既不是印刷術也不是完全自由的資訊市場,而是能夠找出一種創新的方法,來解決人類犯錯這個問題。

在科學革命扮演了重要角色的篩選機制,是連結了大學內外的學者與研究人員,形成了一個橫跨整個歐洲,乃至全世界的資訊網路。科學革命如果要加快步伐,科學家就必須願意相信遠方同儕所發佈的資訊。

這些篩選機制,第一是各種科學機構與學會
第二是各種科學期刊第三是各家科學出版社。

這些機制,是以實徵證據 (empirical evidence) 來整理資訊。編輯主要問的問題是: 「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這是真的」?

科學機構之所以能取得權威,是因為它們有強大的自我修正機制,能夠揭露並修正本身的錯誤。科學革命真正的引擎
正是這些自我修正機制。人類是因為發現了自己的無知,才推動了科學革命。

承認自己的無知
科學機構與宗教機構的不同之處,在於科學鼓勵懷疑與創新,而不是鼓勵因循與順從。科學制度與陰謀論的不同之處,在於科學鼓勵的是懷疑自己,至於陰謀論者常常是對眾人既有的共識大表懷疑。

自我修正機制
自我修正,指的是實體會用這些機制來修正自己的錯誤。例如,科學期刊發表了一篇論文,修正過去某篇論文所犯的錯誤,這就是一個機構在自我修正的例子。

教會不能有錯,錯的是某些教徒
根據天主教的教義,《聖經》的絕對正確與神聖引導,必能勝過人類的墮落,因此就算教會的個別成員可能犯錯、可能有罪,但是天主教會這個機構永遠正確。據稱,天主從未在史上讓大多數教會領袖對《聖經》的解讀出現嚴重錯誤。很多宗教都會採用這樣的原則。

教會落入「必須絕對正確」的陷阱
要改變教會教義的第一條法則,就是永遠不能承認要改變教會教義。

否認有自我修正這回事,雖然無法完全阻止自我修正的發生,但確實不利於修正的程度與速度。

科學的典範轉移
相對於天主教會,近世歐洲出現的科學機構制度,正是以強大的自我修正機制為基礎。

這些科學機構制度認為,就算在特定時期的大多數科學家都深信某個觀念就是事實,最後還是可能會發現那個概念並不正確、或是不夠完整。科學史上最著名的時刻,也正是那些公認的定理被推翻,誕生新理論的時刻。

不發表,就淘汰
科學機構的聘任與晉升,遵守的原則是「不發表,就淘汰」;想要登上優秀的學術期刊,你就是得揭露現有理論的某種錯誤,或是發現一些前輩與老師不知道的內容。

科學不敵意識形態
雖然科學家也是人,同樣也會有各種人類偏見,但因為科學機構制度具備了自我修正機制,也就讓這些偏見終究得以扭轉。只要能夠提供充足的實徵證據,常常只需要幾十年,就能讓原本非正統的理論推翻傳統概念,成為新的共識。

自我修正的局限
雖然自我修正機制有利於追求真理真相,卻會讓維持秩序的成本大大升高。自我修正機制太過強大,往往就會產生懷疑、異議、衝突與裂痕,並且破壞那些維持社會秩序的神話與故事。

資訊網路的歷史,一直就是在看如何維持真理真相與秩序之間的平衡。想要為了秩序而犧牲真理真相,需要付出代價;但想要為了真理真相而犧牲秩序,代價也同樣不低。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七 ): 文件與官僚制度

哈拉瑞著《連結》筆記 (七 ): 文件與官僚制度

失控的官僚 (GPT-4o 生成)

第3章 文件: 紙老虎也會吃人

國家源自於夢想、詩歌、幻想
猶太詩人忽略了當代的許多關鍵現實: 西元1900年左右,巴勒斯坦地區有大約60萬人口,猶太人只占6%至9%。猶太詩人對這些人口事實視而不見,卻對神話故事看重至極,特別是《聖經》的那些故事,要是沒有那些故事,現代猶太復國主義根本很難想像。

詩人建國,稅務員治國
國家要能管理這一切服務,並取得必要的稅收
就必須蒐集、儲存、處理極大量的資訊,包括財產、支付、抵免、折扣、債務、庫存、運輸、預算、帳單,以及薪水等等。稅務記錄的形式,就是各式各樣的清單列表。

清單列表與故事,可說是相輔相成。國家神話能讓稅務紀錄得到正當性,而稅務紀錄則有助於將原本是空中樓閣的故事,轉化為具體的學校與醫院。

記不住,就寫下來
我們之所以能把史詩與長篇影集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人類的長期記憶經過適應,特別能夠記得故事。

如有學者在著作中所言:「人類的心智需要靠故事與故事架構,做為主要藍圖,用來瞭解、解讀、記憶與規劃我們的生活;生活就像故事一樣,
因為我們會以故事的方式來思考」,他引用了超過 120篇學術研究,認為故事就是一種極有效率的「溝通各種事實、概念、情感及隱性資訊的載體。」

複雜的國家稅收與行政系統要想運作,就必須靠一種獨特非生物的資訊技術: 書面文件。

文件讓人有新方法,能夠打造出存在於主體間的現實。口述文化要打造主體間的現實,方式是講出一個故事,再讓許多人在嘴上說了又說,於是記在腦中。在這種時候,大腦的容量會對人類所創的主體間現實形成限制。要是大腦記不住,這樣的主體間現實也創造不出來。

靠著寫成文件,就能打破這些限制。這些文件並不是要呈現什麼事客觀的經驗現實;這些文件就是現實本身。

「殺掉」貸款
有文件以後,所有權仍然是一種透過交換資訊而創造出的主體間現實,只不過資訊的形式現在是書面文件,不再是人類的話語和行為。這也就代表,這時已經能夠由某個中央機關來製作並持有相關文件,進而判定所有權歸屬。

在許多政體中,社會、經濟和政治關係所依賴的文件都是去創造了現實,而不只是呈現了現實。起草憲法、和平協定與商業合約時,律師、政治人物和商人是字字計較的,可能也得要爭辯個幾周、甚至幾個月,正是因為他們很清楚這些紙張能夠發揮巨大的力量。

有了檔案庫,就需要檢索
書面文件雖然比人腦更容易記得某些類型的資訊,卻又創造出一種全新而極度棘手的問題: 資料檢索。

文件既不是生物。就不會遵守任何生物法則,演化也不會替我們做了甚麼組織安排。所以,需要有人先提出依架位來分類資訊的想法,並決定該把哪些文件放到哪個架上。檔案館管理員需要為這個世界設計一套新秩序,這種新秩序就稱為官僚制度。在大型組織裡,人類就是用官僚制度來解決資料檢索的問題,進而創造出更龐大也更強大的資訊網路。

21世紀資訊網路的許多問題,像是演算法帶有偏見、給人貼上錯誤的標籤、各種協定太過死板、無視於人性的需求與感受,其實並不是到了電腦時代才出現,這正是最典型的官僚制度問題,在大家想都沒想過有電腦這種東西之前,就已經存在了。

官僚制度: 在書桌上統治

官僚制度的英文 bureaucracy,詞源講的就是「從書桌來統治」。這個詞最早創於 18世紀法國
當時官員通常就是坐在一張有抽屜的書桌旁邊,這種書桌就稱為 bureau。所以,官僚制度這套秩序,正是以抽屜作為核心。而這套秩序解決檢索問題的辦法,也正是把整個世界分成許多抽屜,再判斷該把哪些文件放進哪個抽屜。

把無窮混沌的現實,限縮成數量有限的抽屜,雖然讓官僚制度方便維持秩序,但代價卻是犧牲了真理真相。就算現實要比抽屜複雜得多,但官僚一心只看著自己的抽屜,他們對於世界的理解常常就受到扭曲。

官僚制度造成的扭曲,除了影響政府與企業,就連學術研究也無法倖免。例如,大學是怎樣分成不同的科系? 歷史、生物與數學各成一系,這是為什麼? 這種分科當然不是反映客觀現實,而是學術官僚制度的發明,成為一種存在於主體間的現實。

到底該放在哪一個抽屜
任何官僚制度,都很難接受演化的概念。演化的重點就在於物種會不斷變化
也就代表如果把一個物種就放進一個永遠不變的抽屜等於是扭曲了生物界的現實。

「物種」究竟是生物學發現的客觀現實,又或是生物學所強加的主體間現實呢?

深層政府
主體間的協定本身也是現實的一部分,隨著人類愈來愈強大,人類主體間的信念也愈來愈會影響到資訊網路之外的世界。

在官僚制度給你加上一個標籤的時候,雖然只是出於習慣和傳統,仍然可能決定你的命運。

雖然官僚制度有時候會犧牲真理真相,扭曲我們對世界的理解,但往往是為了維持秩序;要是沒了秩序,任何大規模的人類網路都難以維繫。

以醫院為例,是一種採用官僚制度的機構。雖然醫院也有官僚制度的諸多弊病,但還是能夠成功治癒人們的許多疾病。所有其他能讓人類生活更美好的服務,從學校到污水處理系統,幾乎也都適用同樣的道理。

權力迷宮
所有大型社會都有神話故事與官僚制度,做為兩大支柱。只不過神話故事常常是讓人歡喜讚嘆,官僚制度常常是讓人搖頭懷疑。

無論是好的和壞的官僚制度,都有一個關鍵特徵: 人們就是很難搞清楚它在幹些什麼?

文件、檔案、表格、許可、法規,以及各種官僚程序,改變了資訊在社會上流動的方式,也就改變了權力運作的方式。這樣一來
想再瞭解權力,也就變得更加困難。

隨著文件成為許多社會鏈結的重要節點,文件開始承載著無比的權力。能嫻熟於這些文件背後的神秘邏輯,就能成為新的權威人物。在官僚體系中,權力往往就來自瞭解如何操弄隱密的預算漏洞,以及如何往來於各個辦公室、委員會、分組委員會形成的迷宮之間。

生物戲碼
一般說來,藝術家談的故事情節就是那幾種,都根源於人類基本的生物機制;但這些「生物戲碼」的情節都是在幾百萬年的演化過程中慢慢產生,遠遠早於文件與檔案的出現,所以並無助於我們瞭解官僚制度的運作。

潔淨對抗不潔淨
潔淨與不潔淨之間的緊張關係。其實是源自於演化過程會希望避免污染。演化既讓動物有好奇心,但也會讓動物在接觸到有毒或其他危險物質時,感到厭惡。

政治人物與宗教先知,都學會了怎樣操弄這種令人感到厭惡的機制。像是在某些民族主義與宗教的故事裡,就會把國家和教會描繪成生物的身體,面臨著不潔淨的入侵者帶來污染的威脅。

長達數個世紀,都有些偏執的人堅稱是那些種族或宗教上的少數群體在傳播疾病。

被文件殺死
這些會觸動我們心中情感按鈕的生物戲碼,還有另外幾齣經典戲碼,像是「誰才是老大」、「我們對抗他們」、「善良對抗邪惡」。

在官僚社會,民眾常常就是會因為某個讓人難以理解的原因,被某個不清楚職掌的機構派出了身分不明的官員,來把你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

讓我們殺光所有律師
官僚制度的現實狀況一來難以描繪,二來難以理解,就帶來了不幸的結果。一方面人類對面對自己無法理解的有害力量,會感到無助,另一方面這也讓人覺得官僚制度似乎就是一種邪惡的陰謀,即使官僚制度其實也有良性的力量,能讓我們提供健康照護、安全與正義。

外祖父流浪記
在我家,把文件保存起來成了一件神聖的義務,只要上面蓋有看起來很正式的官方印章,就會好好收到我們櫃子諸多文件夾的其中一個。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是不是哪天就有某一份文件,成了救命的關鍵。

奇蹟文件
所有威力強大的資訊網路,都是同時可好可壞,端看設計與使用的方式。光是增加網路裡的資訊量,並不能保證網路做的就是好事,也不會更容易在真理真相與秩序之間得到適當的平衡。對於我們這些二十一世紀新資訊網路的設計者與使用者而言,這都是一項極其重要的歷史教訓。

比起那些有血有肉的官僚,AI系統更懂得怎樣尋找及處理資料數據,也比大多數人更懂得怎樣編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