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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6月8日 星期六

「頂尖大學的條件」筆記 (八) : 清華大學蘇世民書院

「頂尖大學的條件」筆記 (八) : 清華大學蘇世民書院 

培養「未來世界領袖」

教育特區:蘇世民書院

中國國內日益增長的政治壓力和無法預測的國際情勢,威脅限制了清華在國內的國際化和在全球的崛起。但在國內有新的機會。正如 1980 年代中國的經濟「改革開放」始於深圳等經濟特區,20 世紀的頭幾十 年,透過中外合資辦學,出現了一系列可被視為「教育特區」的地方, 其中以上海紐約大學和昆山杜克大學最為知名。清華則在自己的大學校 門內創立了自己的特區。

黑石集團是一家領先的私募股權公司,自從中國的主權基金在 2007 年首次公開發行投資黑石集團以來,黑石集團的董事長兼執行長
蘇世民(Stephen A. Schwarzman)就一直對中國有濃厚的商業興趣。他曾經擔任清華經濟管理學院顧問委 員會的委員。做為一名慈善事業家,蘇世民曾慷慨捐贈給紐約圖 書館和其他機構。
經過多年的協商、規劃、建設和招募學生與教職員,蘇世民書院(Schwarzman College)誕 生了,這是一所位於清華校園的國際化住宿式全球事務研究院,目標在 培養「未來世界領袖」。

本人 (柯偉林教授) 在 2011 年底參與了這項計畫,當時蘇世民來到我的哈佛商學院辦 公室徵詢我的意見。那時清華對他潛在的捐贈還沒有確定的計畫,只知 道規模會很大。非常大。蘇世民也不清楚他要做什麼,他只希望它具有 變革性,最重要的是,他希望它能促進中美關係的長期發展—讓下一 代的中美領袖一起求學,並且互相學習。用他自己的話說,蘇世民的目 標是讓學生「在中國和西方教授的指導下學習,幫助他們找到文化之間 的連結。每一屆的學者都會因此經驗而豐富了自我。然後當他們在不同 的國家攀升到有影響力的位置時,他們會互相了解,理解彼此的抱負。 他們會出於友誼和理性採取行動,而不是出於那種導致各國陷入『修昔 底德陷阱』的猜疑和不信任。」 幾個月內,我和我的哈佛商學院同事 麥克法蘭(Warren McFarlan)就計畫的各個方面向蘇世民提供建議,依 照美國的學術標準來說,它開始以閃電般的速度發展。

在任何地方開辦一所新的書院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大學內的新書 院可能更具挑戰性,因為投入其中的心力和資源不可避免地會讓現有的 學院和其他院長付出一些代價,而他們從中得不到什麼好處。但陳吉寧 校長以及他的繼任者邱勇,動員了清華各個學院和教職員投入這項計 畫,因為他們也相信這對整所大學來說會產生變革性的影響,將國際學 生、教職員和標準帶入清華校園的核心。除了該計畫對清華、中國、美 國和更廣泛的世界預期產生的影響之外,這項計畫一切都有待定義和商 量。 甚 至 連 Schwarzman 的 中 文 名 字 也 被 賦 予 了 新 的 意 義。 以 前 Schwarzman 這個名字只是簡單地音譯成中文「施瓦茨曼」。陳吉寧現在 給他取了一個真正有意義的三個字中文名字:蘇世民,亦即「世 界公民蘇先生」。

陳吉寧和蘇世民都是動作快的人。陳吉寧和清華以「中國速度」做 事,「中國速度」一詞表達了當今中國建設事物的非凡速度(哈佛有一 座橫跨查爾斯河的橋,最近花了六年才修好。中國有一座類似這樣大小 的橋梁,在四十八小時之內就被更換好。)但「中國速度」往往比不上 「蘇世民速度」,後者以石破天驚的速度推動這個計畫的發展。到了 2012 年底,該計畫的性質和經費來源達成了基本協議;正在全球尋找建 築師;我組成了一個全球學術顧問委員會並擔任主席;清華聘請了富有 魅力且成果豐碩的經濟學家李稻葵擔任創始院長;蘇世民已承諾自己出 資 1 億美元,並同時承諾募集幾乎其餘的經費。由於蘇世民的熟人中很 少有人能拒絕他,因此到了 2020 年,該計畫的捐贈認捐金額達到將近 6 億美元。

建立和維持這項後來成為「蘇世民學者項目」的計畫,需要這樣的 經費水平。該課程計畫最多招收兩百名研究生,他們的一切(學雜費、 住宿、膳食、交通)都將免費提供。他們將住在一所令人驚嘆的新住宿 學院,依照牛津劍橋的模式,裡面住著學生和(某些)教職員,還包括 個案研討室、一個豪華的禮堂、開放式會議空間、體育館,以及額外添 增的一個酒吧(這是我的主意)。美國建築師斯特恩(Robert A. Stern) 以 20 世紀初的傳統校園風格,獲得了該委託。他設計了一個具有中國特 色的徹底現代化校園,包括北京風格的磚瓦和四合院。

被稱為蘇世民書院的實體建築,與清華所有的學生宿舍都形成了鮮 明的對比,擁有獨立的房間、衛浴和套房(它興建在清華學生過去用來 公共淋浴之處,那時的宿舍沒有洗澡的地方)。它擁有最先進的水和空 氣過濾系統,保護其居民免受北京經常有毒的環境影響。它有自己專用 的網路服務,可以越過中國審查制度的防火牆。它的圖書館有國際報 紙、雜誌和學術書籍—以及十幾種語言的習近平演講集。

這是一種新的、學術性的,具有治外法權的通商口岸嗎?當然,在 一定程度上是如此,雖然書院由中外各界領袖參與的公開課程對整個大 學社群開放。這是否也是清華希望朝此方向發展的一個徵兆呢?毫無疑 問。面對新書院相對奢華和開放的必然批評,陳吉寧直言新書院可以成 為清華未來的一個模型(正如鄧小平所說的,在第一個經濟特區成立的 幾十年裡,如果有些人先富起來,這並不是對中國社會主義的背叛。)

到了 2020 年,清華蘇世民學者項目取得了無庸置疑的成功,即使因 全球大流行病而暫時遷離北京。它以羅德獎學金為藍本,舉辦獎學金競 賽,招收來自美國、中國大陸、香港、澳門和台灣的學生,以及來自全 球 74 個國家的學者。它迅速成為挑選最嚴格的國際研究課程之一,錄取 了大約 4% 的申請者,入學率約 96%。它的全球事務碩士學位著重於政 治、商業和科學,同時讓學生深入了解中國和世界面臨的問題。迄今為 止,它還未受到習近平時代日益增強的政治監督的影響。現在由一位傑 出的學者與行政主管薛瀾院長帶領,它的教職員團隊包括一批傑出的清 華和國際學者,教導著一群懷抱雄心壯志的年輕人,他們被告知他們將 成為「有助於加深中國與世界其他地區之間理解的領袖」


清華能引領嗎?

在中國,清華已在許多領域處於領先地位。在最負盛名的國際排名 中,清華是中國最頂尖的綜合性大學。在特定學科排名中,清華處於世 界領先地位,或緊追世界最佳學府之後。清華在 STEM 領域的卓越表 現,使得它在總體預算上比其他中國大學更加穩定。雖然在 COVID-19 大流行之後,政府對清華同行的支出有所下降,但是清華公共資助的科 技支出在2020年卻增長了將近30%。這個政治體系推動了清華的躍升, 然而,清華對這個政治體系的仰賴並非沒有代價。就如同威廉時代的柏 林大學一樣,清華是一個崛起中的民族國家的重要組成部分,而這個國 家在科技方面是全球領導者之一。

清華提倡教育自由人的博雅教育,但 是在它國家的政治中仍然普遍不自由。此外,國家對清華 STEM 領域的 大力支持凸顯了一種觀點,亦即這所大學是為中國的發展重點效力,而 非以致力於知識的創造與傳播為主要任務。像蘇世民學者這樣的項目, 是否足以讓清華展現出一所在價值和研究方面都真正像個國際化大學的 樣貌呢? 讓我們拭目以待吧。與此同時,清華,這所當年為了送中國學生出 國留學而創辦的機構,現在自豪地舉辦了它所謂的 21 世紀的羅德獎學 金。畢竟,為什麼最優秀、最聰穎的年輕領袖應該要去牛津—去到一 個霧濛濛、冷颼颼,位於正在衰落中的歐洲沿岸一座自我孤立的島嶼, 而不是來到北京的清華,位於崛起中的中國的首都呢?塞西爾.羅德 (Cecil Rhodes)的目標是在教育那些「具有領導潛力的人」。當然,清華也一樣,具有領導的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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