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文化的衝突 (一): 中國的哲學不能救中國，但能救世界

中西文化的衝突 (一): 中國的哲學不能救中國，但能救世界

東西方應相互學習

中西文化的交流連綿約兩千年，自滿清中葉以來，西力東漸，西人挾文藝復興以來的政經、科學發展，以武力強勢橫掃中國，造成「百年屈辱」，近三十年來，中國有「大國崛起」之勢，一方面遭到第一強國美國百般打壓，一方面西方各國多持負面看法，顯示中西文化之間存在很大的差異，要跨越鴻溝，必須增進相互的了解，而這方面顯有極大的不足。

要增進彼此了解，知道相互的差異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大陸學者陳傳席在2019/11/19出版的「中西文化的衝突」(The Chinese and Western Culture - A Great Conflict) [1] 中做了相當精闢深入的剖析，尤其該書副標題，也是原書名「中國的哲學不能救中國，但能救世界」相當引人入勝。陳先生從其著作來看，主要專注於藝術史與文學史，但似乎涉獵甚廣，現正在從事中國文化史及中西文化比較方面的研究。[2]

根據作者自序，這本書的內容，已思考了三十多年。在大陸一家權威出版社審讀了五遍，書中引用的古典文、外文資料，都一一找到原作，加以核對，十分認真。但他認為在大陸出版，內容觀點必須符合「上級」的意思，以及其他原因，決定改在臺灣出版，值得注意。

作者以「中國的哲學不能救中國，但能救世界」為緒論標題。並說明原為書名，但恐影響出版。幾經商議，決定以副標題《中西文化的衝突》為正題，並易以書名。但寫作時，內容和思路都是以「中國的哲學不能救中國，但能救世界」來寫的。

作者指出，中國文化是以儒家文化為主導，講究「文質彬彬」、「溫、良、恭、儉、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西方文化是「富國強兵」、「弱肉強食」的文化。

在別人沒有刀的時期，溫順很好；當別人有刀的時候，便可以劈開你的大門，還叫你割地賠款。所以中國溫和的哲學不能救中國，必須採用西方的哲學，鑄刀，練刀，富國強兵，但世界上所有國家都用刀，那就是殘殺，戰爭，世界大戰。如果全世界都放棄刀，而無鬥爭和暴力，世界將是何等美好。所以中國的哲學不能救中國，但能救世界，而且能使世界更美好、更安寧。

在現世，人民的幸福指數最高的國家，舉世公認的是北歐的一些國家，那裡的人民生活安逸舒適，平等自由，無憂無慮，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讀書，工作、休養生息，與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理想大同社會相近，但孔子講的是天下大同的狀態，而不是一國一地的幸福，不要十分富足、強大，人能自由自在，無憂無慮，身心暢快，無拘無束的生活，其實這就叫幸福。但是你不強兵，人家強兵，你的國家，你的幸福就難保。

所以中國的哲學「去兵」、「去食」不能救中國，必須採用西方的「富國強兵」的哲學，國家強大了才能保障人民的幸福。但是，全世界如果都採用中國的哲學，都不從事軍事競爭，都各自安逸的生活著，這個世界就會十分美好，十分自在。所以中國的哲學能救世界。

中國傳統文化中對自然十分推崇：中國人對自然的親和，在世界上是無與倫比的，中國人親和自然，保護自然，反對破壞自然。但西方人以為人是宇宙的中心，認為「自然必須作為一個奴隸來為人類服役」，「人成為自然界的主人和統治者」。所以，西方人要改造自然，征服自然。結果，大自然遭到無窮的破壞，直接受害的便是人類。現在全世界人都已認識到破壞自然、改造自然、征服自然對人類的害處，有的已無法挽回。

尤其是軍事競爭，各種武器快速發展。人類的壽命、地球的壽命，也會快速走向滅亡。當人類即將滅亡之前，也許會想到，早知採用中國自然的哲學，人類和大自然和睦相處，共存。但那時為時已晚，「春風雖欲重回首，落花不再上枝頭。」   

但全世界都在破壞自然，利用自然，從大自然那裡索取很多，佔領市場。中國人如果不研究自然，不利用自然，還仍舊擊壤而歌，抱甕灌園，便會落後，落後可能還會挨打。所以，中國人必須放棄自己的哲學，利用西方的哲學。但如果全世界人都採用中國的哲學，都親和自然，保護自然，與大自然和睦相處，這個世界將會更美好。所以中國的哲學能救世界。

中國人本來是十分自信的，1840 年鴉片戰爭之前，中國人自稱「天朝」，是世界的中心。但鴉片戰爭失敗後，又打了多次敗仗，中國人由自信而自卑，開始認為中國的器械不行，船不堅、炮不利，後來認為中國的社會制度不行，最後認為中國的文化不行，於是要全盤西化。其實，打了敗仗，並不能說明中國文化不行。中國歷史和世界歷史都證明，先進文化被落後文化打敗是常事。所以，因為打敗仗而論證中國文化落後，是沒有根據的。   

東西方應相互學習；西方也學習我們，中國是世界上最早實行文官治政的國家，西方一直是貴族和教會把持政權，後來學習中國，也實行文官治政。現在世界上，凡先進的國家，都實行文官治政，而且又有所發展。日本學習西方，學其長處，但仍然保持自己的傳統，儘管這種傳統來自中國，但已成為他們的傳統，所以，必須保持。美國的魯思．本尼迪克特著的《菊與刀》中《引言》部分說：「他們傾慕西方文化，同時又保持著良好的傳統……菊花與刀，兩者構成了同一幅畫」。

五四新文化運動主張學習西方的科學和民主是對的。但五四運動，「打孔家店」、「廢孔」、「廢除讀經」等，把中國傳統文化貶的一文不值，力主「全盤西化」，對後世產生極壞的影響。新文化運動給中國傳統文化帶來的破壞作用是十分巨大的，「破四舊」其實是這種運動的繼續。傳統文化中主要是道德文化、愛國文化。傳統文化中斷，人的道德水準迅速下降，愛國反而成為人嘲笑的對象。   

書中說中國人的素質下降，並不是學習西方文化的結果，而是自己傳統文化缺失的結果。我們需要認真的、準確的研究西方文化，尤其是其哲學和科技。我們需要繼續富國強兵，壯大自己，提高自己。但同時更需要保存、繼承好自己的文化傳統。中國的傳統很豐富，但現在我們需要「移風易俗」（《禮記．樂記》語），更要「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作者的最大願望便是恢復傳統文化的地位。沒有自己獨立文化的國家，算不上真正的大國。正確地對待傳統文化，也正確的對待西方文化。

作者把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化的重要部分進行對比，其價值作用、優劣利弊，立覧可見。所引用和闡述的東西方文化的觀點都注明出處，凖確而明瞭，相當難得。 

[1]  陳傳席，中西文化的衝突 (The Chinese and Western Culture - A Great Conflict)，時報出版，台北 (2019)。

[2] 陳傳席現任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碩士研究生期間，攻讀中國藝術史；博士研究生期間，攻讀中國古代文學史，獲博士學位。已出版學術著作《六朝畫論研究》（十六版）、《中國山水畫史》（十九版）、《畫壇點將錄》（六版）、《悔晚齋臆語》（十七版）、《弘仁》、《中國紫砂藝術》、《精神的折射》、《中國繪畫美學史》、《陳傳席文集》（一～九卷）等六十餘部，並有部分著作被譯為外文在國外出版。已發表學術文章千餘篇。同時發表小說、散文、詩詞、雜記、譯文等二百餘篇，並出版《陳傳席畫集》等。現正在從事中國文化史及中西文化比較方面的研究。